一连几天都没打开门路了。我坐在云端,沉默不语。
接下来该如何入手呢?我得好好梳理一下我的思路。我去矿区转过,也采访了交警队,但是我却没有接触到那儿媳。自然,我还是需要采访另一个重要人物,他后爹。只是,他后爹能不能由得我采访,还是个问题,我得好好构思一下我的采访计划。不过一想起他后爹,就让我觉得齿冷,背后也冷。如果老女人说的一切都是事实,那我刚接手这个采访时的担忧,也就可能成为现实。总之,不管老女人是不是在诋毁,但我能深刻理解她的儿子,为什么会把他后爹列为"为富不仁"。也知道了这些"社会精英"们,给社会带来了怎样的环境破坏,怎样的人心冷漠,还有怎样的贫富两极分化。
都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而死去的没死去的村民们其实也靠山,但事实明摆着,他们却死活也吃不了山。
只有那些有"靠山"的,才真正能吃得了山。
我有些忧郁难解。我很想去握老女人她儿子的双手,跟他说,同志啊同志。然后摇得就像被十二级大风掠过的树枝,花容失色。可是,现在我只能握许楚楚的手,也只有她的手可以握,但我还是不敢乱握。
我多么希望那儿媳能敲响我的房门,纵身投入到我的房间来。我们就窝在这里,关上房门,拉上窗帘,减弱灯光,然后窸窸窣窣嘀嘀咕咕唧唧歪歪,像干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我也不怕被人知道,也不怕侮了她身为寡妇的名节,我就想她能一五一十地告诉我,这些他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情。难道她就真的不想为自己的丈夫说句公道话吗?!她真的就不在乎当个寡妇吗?!这个世界,其实是不怕当死了丈夫的寡妇的,更怕的是当有了丈夫的活寡妇。一想到这里,我就丧气,我就胡思乱联系,我的魂灵就像脱离了我肮脏的躯壳,挂在天上。
这个时候,电话响了。我宛如抢到了一把救命稻草,一把把它从枕边抱到了自己的怀里,轻轻地抚慰着它,呵护着它,爱着它。许楚楚却不乐意了,睁圆了双眼,扑闪着双翅,对着我的鼻子,就是一顿催促,像是打翻了醋坛子。还不快接啊你。许楚楚说到,我立马就悟到,连看都没看来电显示,就满脸含羞地将手机贴上了自己的耳朵。这感觉多好,像是许楚楚那脸颊,温柔地一贴。只是话筒里面传来的声音,却让我的魂灵从空中跌落到了地上。飞得越高,跌得越重。我的心里顿时火燎火燎的,差点没痛苦地叫出声来,欧耶,欧耶。
我的前院还没扫干净,后院又起火了。
不是那儿媳,而是一位熟人打来的电话。熟人是老男人,一开口我就知道,这电话和那儿媳无关。熟人显然不知道我身在何处,正在干吗,肯定还在假想着,我正在办公室里,和一帮女同事打情骂俏,或者窝在家里,听着音乐看着书忙着四下跟女网友交流,然后就不顾我心里承受得了承受不了,张嘴就说,你们那里到底有没有一个叫赵晓宁的记者。
我没有明白他问这话的意思,立马张嘴就把这疑问给否决了。
可是,我怎么觉得这个名字好熟悉呢,像自己曾经接触过,似乎也曾经念过。不对,不对,想想,仔细想想。我终于想起来了,我们这里的确是有一个叫赵晓宁的记者,而且还就在我自己的手下。谁呀?还能有谁呀,大名鼎鼎的粪克郎啊。我们平日把粪克郎叫来叫去的,倒把他的真名一时遗忘了。
熟人听了后,也没有怪我的意思,而是说,对不起了哥们儿,他被我们给扣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