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时分,窗户和门发出些奇怪的响动,仿佛有狂风正于外肆虐。笑歌心神一凛,偷偷揭开被角换了回空气,又复将自己严实地包裹起来。
瓜洛的五家客栈都是如此。客房门窗的框子皆是以木包铁,另有机关控制开阖。明明有二三十个房间,实际住进一半的人就对外宣称客满。
一旦遇上棘手的外来者,定先悄悄锁死门窗,再开启与隔壁空置房间相接的那扇墙面上隐藏的孔洞,将迷香灌入。
届时若屋里的人察觉不对,要出去纯粹是妄想,想堵住那些个小孔也只是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
此时两头都有响动,说明紫因已经被列入重点攻击对象。笑歌暗暗叫苦,竭力将呼吸压缓减少氧气消耗。因着要保持清醒直到再次听到机枢的响声,只得将所有记得起来的东西都拿出来复习。
她的想法很好,但实践十分.困难。下午时候被紫因吓得身心本就有些疲累,精密布局又甚是费脑子,加之被内空间有限,再怎么节省也渐渐呼吸困难。
脑子缺氧,睡意就越发浓。思绪溜.着溜着不知去了哪个国家,没多久就昏昏然。迷迷糊糊中,她依稀听见耳畔有人轻唤她的名,便含糊地应了一声,下意识地把脑袋从被窝里释放出来,朝身旁那处温暖紧紧挨过去。
那温暖里散出淡淡的芬芳,美.好得像个梦。笑歌习惯性地手脚并用锁住那温暖,沉沉睡去,嘴角还挂着抹满足笑意。
那黑暗中,有双妖娆的桃花眼蓦地睁开。静静地凝.视了一会儿伏在他胸膛上呼呼大睡的人儿,唇角轻弯,缓缓收紧双臂缚住这自投罗网的蝴蝶。
“住这里,不好么?”
铺天盖地的花儿,葱葱郁郁的绿,紫因停下脚步,低.头笑看轮椅上的少女。她自早晨醒来之后,脸上的表情就多变到让他忍俊不住。
笑歌绷着脸把手中那团已瞧不出形状的物事.碾磨又碾磨,恼火到恨不得将所有进入眼帘的东西都挫骨扬灰。
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失败,给她的打击不是一般两般——素来引以为傲的毅力败在了周公手下不说,计划中途自己探出头去吸迷香也暂且不提,她居然还……还章鱼一样扒着这男人睡了一夜!
天!这种事情要她怎么接受啊!?
莹黑的眸子如藏了星子,闪闪烁烁。淡红的唇瓣衔了笑,鲜亮娇艳。凝脂般白皙的胸膛,而她的手正……啊啊啊!她怎么又想起来了!?
笑歌咬得下唇泛白,真正欲哭无泪。要是离弦和柯戈博晓得她干出这等事……囧,真要命啊!
“来,张嘴。”
清亮的声音柔柔地在耳畔荡,笑歌条件反射地服从命令。待反应过来,一粒梅子已进了口。酸甜在舌尖漾开来,她舍不得赌气吐了去,只得鼓着眼狠狠一瞪紫因。
她的面色因着生气而变得红润,眼睛似乎也亮了很多。紫因忍不住摸摸她的头,笑道,“你不是很喜欢铃兰么?可是房子被烧了,铃兰没地方放……你要是实在不愿意打扰胡大叔和胡大嫂,一会儿我就出去打听看看哪里还有空房。”
“嗐!李公子这是说哪儿的话啊!这么多年就我和老头子两个人住,平时想找个人说话都不行。你们来了,这家里热闹多了,还说什么打扰不打扰的!”
所谓胡大嫂,就是那花圃老板娘。她那嗓门和性子一样爽朗。人未到,声先到,热情度破表。
走近来,很是熟稔地一拍笑歌的肩膀,她又笑,“刘姑娘,你就安心住下吧。昨天东街那场火来得莫名其妙,衙门少不得拨银子助你们重建,你们就别去花那个冤枉钱了!”
莫名其妙?纵火者就站你跟前呢!笑歌暗暗翻个白眼,苦于哑穴被封,只能以腹诽表示她激愤的心情。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胡家在城郊经营花圃,似乎并不参与瓜洛的打劫行动。若是她能找到机会逃走,也不用考虑该如何通过戒严期的城防,倒是省下不少工夫。
胡大嫂还在叨叨,那情状简直是把紫因当成了多年不见的儿子。家长里短,话是无心,却刺得笑歌心里一阵儿一阵儿的流血——
“昨儿我送花过去,听他们说什么孟家大院新搬来的小两口都没了,可把我吓懵了。还好刚到怀德客栈门口就瞧见了公子你,我这颗心才算落到了肚子里。要不是你说刘姑娘惊吓过度起不来床,昨儿个我就拉你两个回来住了……嗐!谁在世上还能不碰到点灾啊祸的!这种事落谁头上谁都不好受,大家互相帮把手,凑合凑合就过去了——不是总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吗?你们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胡大嫂瞅眼笑歌的腿,又道,“我家老头子说,平常多来花圃溜溜,心情好了,身体自然也会好起来。既然刘姑娘爱花,公子你以后可以多陪她来这儿逛逛。哦,对了,到时候你们要是瞧见那醉心树下有落花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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