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啥的,可千万别去捡——刚开始我还不晓得。是昨儿我说花好像少了几朵,我家老头子才说那醉心花虽然香气可以宁神,但花和花粉都是有毒的。要是不小心混在食物里吃下去,轻则昏迷,重则丧命……”
紫因若有所思地一瞥黑沉着脸的笑歌,眼角笑意隐隐,“嗯,谢谢,我会留神的。”
笑歌更是郁闷,将手里那团粘糊糊的东西一扔,不客气地揪了他的衣角来擦手,硬是把那玉色泛紫的新衣裳弄污一片。
她能不气吗?还当人家什么都不知道,结果起床就收到一朵压瘪了的醉心花……分明是故意耍她!可恶!太让人窝火了!
胡大嫂目瞪口呆,紫因却只是笑微微任她撒气,末了还边擎了绢子帮她拭额上的汗,边柔声道,“瞧你比昨儿个精神多了,真让人开心。只是现在房子没了,婚事怕是只能再等一等了……”
笑歌一瞪眼,唇动无声,骂他不要脸。胡大嫂没注意到这个小细节,抢着道,“还等什么啊!要是公子不嫌这儿粗陋,就让我和老头子替你们打点好东西,择吉日在这儿办回喜事,让我和老头子也跟着乐呵乐呵!”顿一下,又试探地道,“只不知两位的高堂和亲戚朋友……”
这话正中紫因下怀。他轻垂袖遮住笑歌在他手臂上肆虐的爪子,冲胡大嫂微微一笑,“我们本是海泉人士,谁料车瑟犯边……九年来,她跟着我颠沛流离,吃了不少苦却依旧对我不离不弃。这回耗尽数年积蓄买了那处宅院,本想让她风风光光做我的新娘,过几天好日子,没想到一场大火又……大叔大嫂肯帮忙,我们这等无家可归之人感激都来不及,哪来嫌弃之理?”
他言辞恳切,瞧不出半点作假嫌疑,直叫胡大嫂听得不住抹眼泪,连笑歌脾气古怪也觉得情有可原。当下便拍胸脯保证一定把这事办得妥帖。
紫因给她银子,她推了半天才拿了一半去。也不瞧瞧笑歌的脸色如何,急匆匆去把正侍弄花草的丈夫寻了来,两口子商量一回,就兴冲冲出门采购去了。
笑歌气得浑身打颤,偏是无计可施。为防着她拿人家的花草撒气,紫因索性回屋拿了鱼竿鱼饵,把她带去不远处的一条小河边扔着,自己坐在一旁的青石上,悠闲自得地钓起了鱼。
阳光暖融,绿草如茵,河水潺潺地流着。偶有微风拂过,带着湿润的泥土气息。呼吸着这样的空气,似乎连心中的污浊也可以一并涤尽。
紫因阖目享受着这一切,笑意慢慢爬上嘴角,柔和安宁。忽听“啪”地一声响,扭头看去,却是笑歌从轮椅上跌下。
她奋力撑起上半身想调整姿势坐起来,却因着双腿无力,两手没撑多久便又重伏倒在那一片葱翠中。他微微扬眉,只冷眼瞧着,不动也不说话。
笑歌则是一眼都没往他那边看,不停地进行着尝试,无力地接受一次又一次的败北。可,哪怕汗水融花了脸上精致的妆,下巴与额头也沾了泥,她仍是执拗地用纤细的双臂撑起上身,试图移动那软绵绵的腿。
日光照射在她脸上,水粉胭脂混着汗水和泥土的搭配让她显得很是可笑。但她却骄傲地挺直背脊,仰着头,眸光坚定不可动摇,似乎没有任何事、任何人能够将她真正打倒。
紫因忽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那样执着地想得到她。这无关外貌,也与身份地位没有瓜葛,甚至不是因为她曾经给他带来的伤害,或是他的不甘和报复。
而是……强悍的生命力,不管任何时候都不服输的性子,知道自己做什么、要什么——与他全然相反、为他所羡慕乃至妒忌的这一切,才是他不肯放手的关键。
那一瞬的恍惚过后,他惊讶地发现,笑歌居然真的kao自己坐起来了。杨妃色的华丽衣裙叫黄泥草汁染得一塌糊涂,精致的妆容变成浑浊的一片,紫因却觉得,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美丽。
哪怕她正拿眼恶狠狠地凌迟他,还抓了泥土凶巴巴地砸向他。但,真的,很美丽。
紫因想笑,他也真的是笑了。
有泥团直奔面门而来,紫因却不避不闪,任那许是藏了石块的泥团生生砸中左眉骨。
一丝红滟蓦地于他的眉间绽放,又沿着眼睑缓缓滑下,停在浓长飞翘的睫羽上。阳光下,暗红的流光微转,犹如颗上好的宝石。
笑歌愣了一下,抓起另一个“暗器”打算继续攻击。却见他轻轻眨眼,那滴红落下,恰于心房处洇开朵小小的花儿。
“我喜欢你,从我第一次见你就很喜欢你……不管你是笑歌还是别的什么人,请你嫁给我,不要再离开我。”
他含笑凝视着她,表情诚恳,吐字清晰。笑歌只觉脑袋嗡地一下空白一片,举高的手也僵在半空里。呆呆地望着那双妖娆的桃花眼,心里头有种莫名其妙的情绪铺天盖地地涌上来,不知全是恐惧,或是还掺杂了别的什么东西。!~!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