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这位老爷子这么大方,真是少见,当时请孙浩天师徒四人上了船。船家请示,是否立刻开船?夏侯英从船舱口往外看了看,那只匪船已离开港口,甘忠低声向孙浩天道,“堡主,咱们要不赶紧追赶,怕要赶不上了。”
孙浩天道:“不要紧,谅他走不脱!他的船大,吃水重,咱们这种渔船分外轻,足能追赶它。”水手进来,请示何时开船,净听客人的吩咐。
孙浩天道:“我们想现在就走,你们这船上有几个人?今日的风向,按这港内的水道方向,不怎么顺的,能够借风力扬帆么?”
水手含笑道:“客人您对于这水面上的事不大明白。别看风势不顺,只要不是大顶风一样的走,我们能走偏风。客人放心,我们这只渔船,莫看连管船的仅三个人,我们两个人两支轻桨,管船的掌住舵,走起来,跟风帆差不多。这可不是我们信口胡说,我们这种船又轻又快,头尾翘起,就凭双桨行驶江面,疾如奔马,除非既遇逆风,又遇逆流,那可实没法叫快了,可是哪有那么巧全遇上呢!”
孙浩天道:“好,立刻开船。”
水手答了声,立刻拔锚撤跳板,用桨一点,船已离岸,拨转船头,向港口外荡来。
这一带是港口的所在,所有的船只,全在这一带拢岸。帆樯如林,此出彼入,水面虽足够广阔的,只为船只不能分上行下行,不能在这里张帆。直到过了港口一带,出了港岔子,水面也宽了,立刻把风篷扯起来。刮的是东南风,水面是西南的方向,虽是风不很顺,可是江南的船只水手,使篷宾有高妙技巧,北方的船家实在是望尘莫及,船行开了,轻快异常。这时一走开了,孙浩天见这船主掌舵,实在是使船的高手,每遇重载货船走的慢,在前面阻挡着,这条渔船必要越过去,转折闪避,全仗着舵和风篷的收放引绳,左右咸宜,转折如意。
孙浩天站在船面上,胸怀一畅。想到只要前面这条船真个也走的是奔北雁山,只远远的跟着他,若是这只贼船转了别的港岔子,那只可说无法追赶它了。这时查看前面那只船,走出去有两箭多远。
这一带港岔很多,那只贼船,并没向别处转,两下里的船快慢不相上下。甘忠、甘孝,也要到船面上,孙浩天已看见前面那只贼船,连着向自己这也查看了两次,知道他们已注了意,低声嘱咐甘忠、甘孝,不可到船面上,过现形迹,贼船一个不安心赶路,定要另想他法对付自己了。甘忠、甘孝,于是在船舱门口浏览。
孙浩天饱览着江天一色的风景,走出有四十多里。已到了酉时,前面是一带码头。这是水路上一条腰站,各船,多半在这里停泊。船家想着计算着,若是赶到北雁,还有六、七十里,天黑了后,不能这么疾驶,非得后半夜到不了,还不如在这里停船,给客人添几样小菜,天一亮再开船,明天中午就赶到了。客人下船找人办事,白天里也比较方便。船家也是一番好意,可并没打招呼,就收篷把船放慢了,预备贴近了码头拨船头拢岸。
孙浩天忙扭头向后梢的船家喝问道:“你们问谁了就收篷?你看前面那只大客船了吗?我们跟它走了一道子,咱们这个小渔船没叫它给比下了,真叫不含糊。船家把风篷扯足了,走着我告诉你,反正不能在这里歇了。我跟那只客船有点过节儿,咱们这回是两痛快的事,别找别扭,要追不上那只船,酒钱船钱我可全省下了。”
船家一听忙把风篷扯起,陪笑脸道:“老爷子你错怪我们了。我们不知您老另有原故,我们是好意,想着就是顶半夜赶到了,您说已过半夜不能下船,在这拢岸,爷们用什么方便些。我们莫说一天半天的用不着上岸,就是十天八天也有吃的,爷可是要跟着那只船么?”
孙浩天见船又照旧驶下来,自己于是也蔼然的扭转身来,向管船的说道:“其实不是什么要紧事,佛受一炉香,人争一口气!我先是雇他这船,不料他看我们这外乡人,他诚心要敲我们爷们的竹杠。一天的路儿,他向我要四两银子,饭钱在外另算,要紧赶着走,还得加一半船钱。管船的,你说这是欺侮外乡人不是?我们到秦河坐花船去也没这么贵吧?我说你这船价也太贵了,难道别人走两天,你能走一天吗?他道:这也差不多吧!他的船敢保比别的船快,他的船身轻,风篷是油绵绸,不论风雪雨雾,别的船的风帆张不起来时,他这船照样的能走,船价贵点总值吧……管船的,我这人别看叨长了些年岁,还是拗性。我就不认吃这种亏,我一气,索性不再雇他们这条船,所以才找到你这来。你这只小船居然没被他的船给甩下,我非常高兴。大约他跟咱是一趟道,所以我盼着,好歹别叫他落下咱。到了地方,你教训他几句,叫他往后别欺负外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