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股东大会的会议室到商家宅邸,一路上,商瑞墨没有再说一句话。
沈康和阿武一队人的护送,止步一楼。只有桥央白和商瑞墨上了宅邸的电梯。
电梯门还未关稳,商瑞墨忽然欺身上前,单手圈住桥央白的臀部,一把把她抱起顶在电梯玻璃上。
桥央白的脊柱被撞得有点疼,她喘着气:“你干什么!?”
商瑞墨没有回答,桥央白旋即感到裙子被用力地向上撕扯,露出黑色蕾丝边的内裤。内裤的带子极细,被商瑞墨用力一拽,竟然扯断了。
然后传来了解皮带的声音。
“你瘦了。”
他说。
“你回来了,你回来了。”
她念着,一遍遍,反反复复,不曾停歇。
她曾在等他的解释。
可是这个时候,解释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回来了。
是阴天,露水凝结在窗。
走廊和卧室都没有开灯,影影绰绰。
桥央白在穿睡袍。
镜子里,她看到自己雪白脖子上被吮吸出的几粒红,和几乎看不出隆起的小腹。
他们不知做了多少次,明明回来的时候是中午,现在却已是夜里了。
商瑞墨曾说,她是那种做完就会马上睡去的人。
但她这次没有睡,说这话的人却睡了。
她穿好睡袍,悄无声息地上床,用手摩挲着商瑞墨的头发。
他几乎□□,修长的手臂搭在被子外面,就静静地睡在她身边。他也瘦了,尤其是脸上,原本就分明流畅的下颚角,此时更加深刻。
短短四个月而已,桥央白却像过了四十年。
还好没有放弃,还好她决定活着。才再见得到他。
该狂喜吗?
该痛哭吗?
她曾设想过一百种自己再见到商瑞墨的画面,她竟比那一百种都要冷静。
手指触碰到一处不寻常的凹凸不平,伤疤很长,她摸索了半天都没有到头,那正是开颅手术留下的痕迹。
她有些心惊,却未缩回手,反而反复抚摸着,想要平复他的伤疤。
商瑞墨睡得很沉。
她确认着他的心跳,呼吸,脉搏。一样一样,事无巨细。
失而复得。
因为太突然,所以不真实。
嗡,嗡。桥央白的手机在震动。
是沈康。
“喂?”
桥央白不想吵醒商瑞墨,翻身下床,踱至阳台。
“商太太,商总现在身边没有手机,所以我把电话打到您这儿来了,没打扰您休息吧?”
“没事。”桥央白回头看了看熟睡的商瑞墨,“他睡了,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吧。”
“汤穆进了问讯室没多久就招了,加上相关人证,小石被绑架的来龙去脉警署已经查得差不多了。您看,您要不要现在去一趟警署?涉及到一些细节,我觉得还是您当面了解比较好。”
到底是迫于商瑞墨的压力,牵扯面这么广的案子,警方竟然半天就查了个水落石出。
只是沈康话中有所保留,桥央白嗅出了一丝不对劲。
“现在?”
“嗯。”
桥央白看了看表,她现在不愿离开商瑞墨一步,却又无法耽搁绑架小石的案子。
“好吧,我这就过去。”
“警署正门有记者彻夜在守着,您来的时候,记得走后门。”
夜里,警署大楼灯火通明。
桥央白匆匆赶到的时候,负责这件案子的警官就像是知道她要来似的,将早已准备好的案件记录呈上。
又怕桥央白一时看不明白,还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桥央白在他冗长的谈话中分辨出了她未曾想到会出现的名字——吴美秋,桥本。
与她之前所认定的事实完全不同,整个事件的主导者是汤穆和汤邵东,阴长阳错救下小石的是吴美秋,桥本则充当了见利忘义的角色,而最终真正将小石安全交还在她手上的,竟是她以为是始作俑者的皇甫沅。
“皇甫先生已经亲自来澄清过了,说因为手下急于解救小朋友而对桥本下了重手,愿意接受任何处罚。不过您放心,经过讨论,检方已将这件事定性为正当防卫。也就是说,检方不会起诉皇甫先生和皇甫集团的任何一个人。”
“那其他人呢?”
“汤家父子和所雇打手,还有桥本,都会被以绑架儿童罪起诉。”
桥央白半晌没说话。
“您如果还有什么想了解的细节,请尽管提。”
“没什么了。”桥央白慢慢起身,声音有些飘忽,“毕竟孩子已经平安回来了,其他的事情,我知道个大概就好了。”
桥央白出了警署的门,没有直接上车,而是在台阶上坐下来,她明明想快点回家守着商瑞墨,可是却不由自主地停在了这里。
警署后门的停车场极为狭窄,没有几个停车位。一辆世爵C8停在不远的地方,驾驶位上,坐着皇甫沅。
他知道她会来,于是他来等她。
他特意换了车,这很奇怪,他只是想远远再看她一眼就离开而已,可当看到她在台阶上疲惫地坐下之后,他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发动车子离去。
他看到桥央白拿起了手机,这个时间,不是打给商瑞墨,又是谁呢?
然后,熟悉的铃声响起来了。
皇甫沅不知道当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是桥央白的来电的时候自己是什么表情,他只知道自己的手在抖。
他接起,桥央白那熟悉又清淡的声音传来。
“皇甫。”
“嗯。”
“在忙吗?”
“没有。”
桥央白仰头看着星空:“谢谢你救了小石。”
“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
“没关系,那些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把小石平安带回我身边了。”
皇甫沅打开车门,下了车。他握着手机,望着不远处的桥央白。
“桥儿,你在做什么?”
“我?我在家。”
她下意识地说了谎。
“开心吗?”
皇甫沅问的是,商瑞墨回来了,她是否开心。
“开心。”桥央白顿了一会儿又说道,“大概是太艰难的失而复得,所以我要小心翼翼,竭尽所能地守住他。”
“桥儿。”
“嗯?”
皇甫沅一步步向桥央白走近:“今天早上,你答应张妈说会回来。如果他不回来,你真的会回来吗?”
皇甫沅问出这句话之前,做了一个决定,如果桥央白说“会”,他就走上前把她揽在怀里,从此和商瑞墨竞争到底决不再放手。
但是桥央白没有说话。
没有答案的答案。
皇甫沅懂。
于是他停下脚步。
“你的世界,我不会去了。只是,新世界还给你留着,任何时候,想来就来吧。”
不长的一句话,每个字都像一根钉子,每吐出一个,就被扎进心里一颗。
他好痛,痛得喘不过气来。
他好想她,今天格外想她,大概心也知道了,他要失去她了。
第二天清晨,桥央白是被一阵酒瓶的碰撞声吵醒的。
她从床上爬起来,看见商瑞墨正穿着浴袍在喝酒。是那种极烈的伏特加,平时都是收在柜子里的,今天竟然被拿了出来。
“你身体还在复原,怎么喝这么烈的酒?”桥央白下床走到他面前,俯身要收回酒瓶和酒杯。
商瑞墨夺过酒瓶,重重地在桌面上一放,眼里布满戾气:“用不着你管!”
他的态度让桥央白愣了一下,后者旋即又要抢:“我说了你不能喝!”
“你少他妈管我!”
商瑞墨甩开桥央白的手,直接将酒瓶掷了出去,酒瓶正中衣橱,瞬间碎得只剩下玻璃渣子。
难以置信。
桥央白后退几步,扭头看了看一地的碎片,摸着被甩红了的腕子,不知道为何突然压不住火气:“你到底要干什么!?”
商瑞墨头发凌乱,浑身酒气,眼神里竟没有一点怜惜。
“你别逼我。”
“我逼你?”桥央白突然想笑,“瑞墨,是谁逼谁?是谁不声不响地走了,又不声不响地传出死讯!?你走了四个月,你知不知道这四个月我是怎么过的!?小石又是怎么过的!?”
商瑞墨毫无踪迹的时候,她曾经想,他回来就好,只要他回来,她什么都不问。
可如今商瑞墨回来了,她还是会怨恨他当初选择不告而别的决定。她还是想知道,在从程医生和赵律师身边失踪后,他都去了哪里,为什么明明活着,却有死讯传出。
可他非但不解释,还变得如此可怖。
“你得了病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就这么不配知道你的一切吗?我们结婚了,我们还有小石,你怎么就忍心!?”
自从商瑞墨失踪,桥央白没有哭过。可在这一刻,她所有的坚强土崩瓦解,那些断壁残垣在心痛下化成颤抖和始终强忍的泪水。
她以为商瑞墨会抱住她,从头到尾地解释给她听,可是他没有。
“央白,你别逼我,不然我真的有可能伤到你。”他盯着桥央白的眼,一步步地走近,他的眼睛血红,像一头猛兽,正在打量已被逼至角落的猎物。
“瑞墨,你不是这样的。”
“我现在是这样了。”
商瑞墨一手钳住她的腕子,一手打开房门,直接将她推了出去。
门被重重关上,不出三秒,就传出家具翻倒的巨响。
桥央白穿着睡袍,光着脚站在门口,她的气管里像被塞了什么东西,有那么一瞬间竟然呼吸不到空气。
小石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桥央白身边,拉了拉她的手,问:“妈妈,爸爸回来了?”
“嗯。”桥央白仰着头,不像让小石看到自己无助的窘态,“小石乖,爸爸不舒服,不能马上见你,你别不开心啊。”
小石本该是最迫切见到商瑞墨的人,可他看到桥央白的模样,竟没提出要见四个月都未曾见面的爸爸,只是说了句:“没关系。”
“小石,对不起。”
小石去拉桥央白的手,看到她腕子上的红印子,默默盯了一会儿,没有说什么。他蹲下,将小手搭在桥央白的脚背,仰头说:“妈妈,地上冷,我们去换双拖鞋吧。”
桥央白原本隐忍的眼泪,在听到小石的话那一瞬,终于奔涌而出。
作为绑架儿童嫌疑犯的桥本,如今住在警署指定的医院里,无论走到哪里都有警员跟着。
对于受伤一事,桥本一开始打死都不肯说原因,直至警方的人来问话,他才架不住压力和盘托出。
吴美秋本就因那一千万的事对桥本心存抱怨,在得知桥本竟想用自己的亲外孙做筹码来换钱的时候,终于爆发了。
他们当年把女儿卖入永耀帮本来就已不可原谅,他们回来是要补偿女儿的,如今这样变本加厉简直就是作孽。
“我们从法国回来的时候,不是说得好好的吗?如果女儿愿意认我们,我们剩下的几十年为她做牛做马也愿意。如果她不认我们,我们也不强求,不能打扰她的生活。”提起女儿,吴美秋又是一阵痛哭,她是多么罪不可恕,她自己最清楚。
桥本打着石膏躺在床上,吴美秋哭得他心烦。看着妻子那早已风韵不在的脸,又想起自己即将面临的官司,他不由得破罐破摔起来:“吴美秋,你就别装了!装了这么多年,难道你不累吗!?”
“你什么意思?我装什么了?”
“反正我眼看着就要坐牢了,索性我今天就在这里把话跟你说清楚!”桥本毫无悔意地挺着脖子,仿佛自己才是那个受了最大委屈的人,“你别当我不知道!桥央白根本就不是我亲生的!”
吴美秋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桥本:“你说什么!?”
“你跟我结婚的时候,还在和那个时候的男朋友藕断丝连呢吧?央白长到高中,即便她不像我,我也从没怀疑过什么。要不是我工厂倒闭,想跑路的时候无意中在家翻到央白的出生证明。看到上面的血型,我才起了怀疑。不过血型这个东西是不准的,那时候我只是怀疑,后来我拿了央白的头发偷偷去医院做DNA鉴定,看到报告结果的那一刻,我才如梦初醒!”
吴美秋颤抖捂着嘴唇:“你……你那个时候就知道了……”
“对,我那个时候本是要带央白一起去法国的,可是看到亲子鉴定之后我改变主意了。我白白替别的男人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在我危难的时候该她来帮我了!”
直到现在吴美秋才明白桥央白被抛弃的错,是如何一步步被铸成的。
“你骗了我,你当时骗我说我们先走,在法国那边安定后马上把央白接过来。但是你没有,后来还骗我说已经在香港找了朋友安顿了央白……央白被卖到永耀帮的事,我也是最近一两年才慢慢知道的……原来,原来,你早就计划把央白卖过去!”
“美秋,一直以来我对你怎么样,你是清楚的。这么多年我没有提起这件事,就是不想失去你。你怨我不该贪心,可我想从央白手里拿钱,还不是为了我们两人以后的生活吗!?”
“可是孩子是无辜的啊!是我年轻时犯的错!你惩罚我就好了!央白又做错了什么啊!?”吴美秋哭得撕心裂肺,同床共枕多年的男人,竟然处心积虑算计了这么多年。
“本来我这件事我是打算带到棺材里去的,但我现在要坐牢了,我这把年纪了,估计以后也就死在牢里了,还不如说了痛快!这样也让你少怨我一点!”
警署指定的医院,几乎不怎么隔音,桥央白站在门外,听着父母的争吵,一动都没有动。
来之前,桥央白挣扎了很久。她十分清楚父亲临时起意用小石做威胁一事。可无论如何,孩子毕竟是母亲救下的,如果小石真被汤家的人带走,那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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