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闵道:“大公子难道不信吗?”
惊诧还留在杜瑛的脸上,他往后退了一步,仿佛那卷轴像是毒蛇一般让他不敢接受。
安茹儿很诧异杜瑛的举动,传位给他,这是件好事啊。就算他和银红有私情,可是银红不过是个侍妾,这样的事情在天朝本来就很正常,杜瑛怎么会反应这么激烈。
李轼发话了:“元大人追随你父亲多年,他手中的这份遗嘱是真的,你不必怀疑。”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杜瑛就是再为难也得接受了。
谁知杜瑛还是摇了摇头,最后,他咬了咬牙道:“我并非我父亲亲生,又怎么能接替他的位置呢?”
安茹儿微微错愕,再看杜瑛的时候,心中多了些敬佩。这人的确是个君子。
李轼温和笑道;“不是亲生又如何呢?你在凉州多年,一直是你父亲的左膀右臂,不论军务政务,一向是井井有条,而且你父亲如此看重你,他都不拘泥于这些小节,你又何必这样迂腐?”
杜瑛默默的接过元闵手中的遗嘱,展开才看了两行,便已经是热泪盈眶。李轼又道:“至于银红,你也不必担心。你父亲早就知道你和她的事,并未将她收房,不过是在身边伺候而已。如今我便做主让她跟了你吧。”
银红出列,盈盈下拜:“多谢王爷成全。”
杜若的性子最爱玩笑,他斜倚着屏风抱着手臂,一副风流公子的样子,只是穿着盔甲显得很滑稽:“如此就是最好了,大哥,这下你没顾虑了。”
事情到了这里,杜瑛不再推辞,他接过了那卷轴,郑重的向李轼磕了一个头。
洛阳。
南市的某条街道,因为是清晨,天气又冷,这时还没有开始热闹起来。这里有座宏伟气派的宅院,高高的台阶洁白如玉,两扇朱漆大门紧闭,门外没人,门里也没有动静,但却无声的昭示着主人的尊贵身份。
宅院内一间精致华丽的房间, 屋中一对巨大的青铜宫灯,铺着波斯地毯,案几,坐榻,屏风,陈设之豪华,无殊王侯之家。最里面,是重重的帷幕和珠帘,严丝合缝,从外面完全看不到里面的风景。
一名锦袍玉冠的男子斜靠在胡榻上,修长手指把玩着一张浅杏粉色的信笺,他容颜俊美,眼中含笑,那笑容却不达眼底,像不曾消融的冰雪,或者,更阴冷些,像淬过最上等的毒药。
男子用食指和中指夹住那信笺,手腕一动,那信笺滑过一道柔粉的流光,落在波斯地毯上,地毯上织着细细密密的大朵缠枝牡丹,热热闹闹的很是富丽堂皇。
男子凉薄的嘴唇勾起一抹冷笑,喉中冷哼:“哼,又让他占尽了便宜!独孤恒,你这回算是输了。”
男子对面的胡桌上摆了些这个时令不常见的瓜果,桌边坐了一个穿着象牙白襕袍的男子,他没有束冠,只用一根羊脂玉簪子把头发束着,越发显得五官清俊舒朗,俊逸出尘。
被叫做独孤恒的男子丝毫不生气,执了一柄玉壶为自己斟了一杯葡萄酒,他的眼睛盯着那深红的酒液落在白玉的杯子里,晃出一圈圈的光晕流转。他满意的端起杯子抿了一口,颔首道:“三勒浆太甜腻,五云浆太浓洌,新丰太绵而桑落又太淡,还是你府中自酿的葡萄酒最好喝。”
锦袍男子长眉微蹙:“你别告诉我,你今天来就是为了喝酒。”
独孤恒细长的凤眸上挑:“怎么?你也沉不住气了?”
锦袍男子坐起身道:“丢了一个西州还不够,又丢了一个凉州,难道还不够?”
独孤恒捉住酒杯的手一顿:“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把目光放在那些摸不到的地方,多把心思用在朝堂之上。你这次亲赴西州,姑母很是生气。要知道,现在的情形,无论如何,是不能离开两京的。”
锦袍男子正是从西州返回洛阳的李迥,西州的事情他吃了亏,原是不甘心的。凉州杜怀真一死,想拉着回纥一起把凉州掌握在手中,谁知道又被李轼给抢了先,这次算是损失惨重了。
李迥想到这里,眸子中迸出一抹利芒。独孤恒看在眼里,不禁摇了摇头。他这位表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最是争强好胜,所以心自然是大些,手段也委实过于激进了。比起李轼,李迥就显得没有那么沉稳。
若不是李轼的出身……
独孤恒放下酒杯道:“我知道你在气什么,西州算是咱们在河朔北边的大本营了,这回算是折损的够呛,可是你要想想,就算李轼争赢了又如何。自从天宝叛乱之后,朝廷对那些山高皇帝远的地方手还能伸多远?李轼现在是得意了,可是他难道一辈子都不回两京?”
独孤恒顿了顿,看了李迥一眼,见他似乎若有所思,又道:“李轼这些年在外面是有些根基,不过,咱们也不是什么赢面都没有。你想想,就算当年崔氏的儿子当了太子又如何?姑母在宫里,可是一直岿然不动的。”
独孤恒的姑母,也就是李迥的母妃,正是得宠的独孤贵妃,沈皇后和崔皇后先后故去后,皇帝虽然没有再立皇后,可是对独孤贵妃的尊敬,众人是看在眼里的,如今的独孤贵妃,虽然没有当皇后,可是在后宫里,却是最耀眼的所在。
被独孤恒一提点,李迥的面色和缓了些,微蹙的眉头也渐渐舒缓开来。独孤恒说的对,线放的太长,的确是件劳心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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