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心劳力的事,现在这情形,是该把心收一收了。
李迥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便道:“朔北节度使左羽宸,你可记得这个人?”
独孤恒听到左羽宸的名字,勾唇道:“自然记得,这个人不简单,原本是我独孤家的门客,能一步步靠军功坐到朔北节度使的位置,没什么出身,能这样已然是不易了。”
李迥不喜左羽宸出身低微,冷哼道:“他这个节度使是怎么来的,难道你不知道?”
独孤恒道:“我如何不知道?左羽宸这个人,除了能征善战,还有一个优点,就是能审时度势,漠北一战,他被李轼算计了,乖乖的进了李轼的圈套,却一点不恼,老老实实的去做了朔北节度使,就这份隐忍,也值得欣赏了。”
李迥瞥瞥嘴:“你似乎对他印象不错啊,你别忘了漠北的事他可办砸了。再说,审时度势,另一个角度上来说,也可以说是墙头草两边倒。”
独孤恒笑声轻扬:“左羽宸有一半胡人血统,在回纥人里面有些声望,留着他对我们有好处。而且,我有办法让他乖乖听我们的。”
李迥闻言,长眉高挑,狐疑的看了独孤恒一眼:“什么办法?”
独孤恒神秘一笑:“先别急,以后你就知道了。”
李迥深知这位表哥心思多,所以也懒得再问,懒懒的靠回胡榻上去。
两人各自想着心事,沉默了片刻后,独孤恒忽然道:“我听姑母说,皇上要为乐阳选夫婿了,明年圣寿节期间就完婚。”
李迥意外的看了独孤恒一眼,戏谑道:“难得啊,你还能想起她来。可不是麽?乐阳如今也大了,也该收收心,不能像以前那般一味疯玩了。”
独孤恒道:“我倒是要看看,皇上会给乐阳挑个什么样的夫婿。”
李迥白了他一眼:“皇帝的女儿不愁嫁,横竖她都是个公主,又有母妃盯着,自然不会嫁的太差,怎么?莫非你有合适的人选要和母妃推荐?”
独孤恒微微一笑:“我哪里有那个能耐,让姑母听我的?”
李迥不再接话,屋中笼了火盆暖意融融的,让他生出几分慵懒,外间有内侍轻轻道:“王爷,馨茹姑娘来了。”
李迥听到一个茹字,不由皱起了眉头,脑中浮现出一张明艳娇媚的面孔,他莫名一阵烦躁,沉下脸道:“叫她回去,以后不必再来了。”
内侍小心翼翼的告退。
独孤恒大有深意的看着李迥,见他眉宇间有些怒意,不由道:“我记得馨茹才得宠没两天,你如今愈发没有长性了。”
馨茹是李迥新宠的一个舞姬,不但相貌出众,舞姿也甚美。而当时引起他兴趣的,却不是这两样,竟然是她名字里嵌的一个茹字。
安茹儿,李迥唇齿间流连着这三个字,那个小胡姬,当日在西州,倒是小看她了。
李迥心神一动,道:“独孤恒,你说西州,凉州是我们输了,可是你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李轼得意吗?”
独孤恒见李迥又提起西州的事,便知道这位爷心里的气还是没有消,他摇头道:“李轼常年不在京中,就算他打仗了得又怎么样?回到京城,他也不过是只回到笼子里的老虎。”
李迥的眸子阴鸷冷沉:“我倒是想着,李轼就算回京城,也回的不那么痛快!”
还没等独孤恒开口,李迥道:“每年到了这个时候,父皇都要去华清宫,今年也不例外,恐怕就是这两天了?”
独孤恒怔了怔道:“你想……”话到了嘴边,独孤恒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马车很宽敞,如今天气渐冷,比起骑马,坐车是个不错的选择。
李轼坐在坐榻上翻看一卷书,安茹儿则安静的坐在另一边,她还不习惯坐车,掀了车帘的一角看外面的风景。
帘子一掀开,车里令人发困的炭火气被冷风吹开,脑子便清醒几分。
关于凉州继承人这件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杜瑛毫无悬念的成为下一任凉州刺史,而往深层次来说,李轼又一次赢得了胜利。
杜若是李轼的人,这一点出乎安茹儿的意料之外,而安茹儿却觉得,光一个杜若,李轼恐怕还没有那么胜券在握,当元闵拿出真的遗书时,她就明白了。
李轼对凉州的事了如指掌的真正原因恐怕在这里,元闵也是李轼的人。
元闵当日来找安茹儿谈马场的事情安茹儿还历历在目,而元闵来找安茹儿,这是不是李轼的授意?
安茹儿把凉州之后遇到的事情前前后后想了一遍,觉得李轼的影子无处不在。先是马场的事,再是李轼遇刺,最后是凉州刺史府的大换血,桩桩件件似乎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李轼先用马场的事情轻而易举的将了左羽宸一军,让他和阳阿郡主的联盟瓦解,灰溜溜回了庭州。接着用苦肉计迷惑了阳阿郡主,令其放松警惕,而李轼做着一切的最后目的,表面看,是为了凉州,其实,他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打击阳阿郡主背后的主人,韩王李迥,或者说,是独孤家的人。
安茹儿想到这里,只觉得一股凉意渐渐攀上了脊背,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么李轼就实在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