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的茶水都上了好几次,两人还是不发一言。
又一次上茶之时,云如霜才冷冷地道:“母后,从小到大,儿臣都是按照你的意愿生活,就连这个皇位,也是你强加给儿臣的。月洛和儿臣自幼情投意和,为了皇位,儿臣弃她不顾,可在儿臣的心里,她仍然是最重要的。母后若真是为了儿臣好,请放过她,若这世间没有了她,儿臣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话音落地,余音袅袅,太后的面色,一寸寸变为苍白,又转为青紫。
她捏着拳头,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为了她,你真要选择和你亲娘决裂吗?”
云无霜痛苦地蹙着眉尖,道:“在儿臣的心中,她的生命比什么都重要。”
“好!好个英明神武的皇上!居然为了一个女子,弃天下于不顾,置祖宗大业为儿戏,哀家真是悔不当初,为何当初不杀了她一了百了,哀家痛心啊!愧对祖宗啊!”太后捶着胸,大恸。
她算是体会到什么叫哀莫大于心死了,望着面前这位她一直疼爱,报以厚望的亲子,她剩下的,唯有心痛和绝望。
云如霜眸中闪过一丝痛色,但仍然语气冰冷:“没有解药,母后以为她还能活下去吗?”
太后冷笑:“皇上说这么多,意在解药,可皇上有没有想过,若此毒不是哀家所下,雪参丹也没有在哀家手中呢?”
她到底还是给自己留下了一条退路,也给云无霜指了一条明道。
可此时的云无霜完全丧失了理智,他认定了太后决心置月洛于死地,所以她的话无疑是在为自己开脱,推诿责任。
云如霜的双眸倏然紧眯,道:“既然母后执意如此,儿臣若是再纠缠不清,反而显得儿臣不孝。儿臣今日就让出皇位,母后另选贤能吧。”
话毕,他扯下龙冠,褪去龙袍,狠狠掷到地上,拂袖而去。
太后大惊,疾声呼喊:“皇上!快拦住皇上!”
阖宫的太/监、宫女都齐齐跪下,高呼皇上三思。
太后流着泪道:“罢了!皇上的事情哀家以后再也不管了,你也别跟我置气,我都告诉你吧。”
她摒退了众人,只留下花嬷嬷一人在旁侍候,“将哀家枕头边暗匣子里的锦盒取来。”她的声音无比的苍桑,仿佛在一瞬间力气殆尽,苍老了数十年。
花嬷嬷取来锦盒,恭谨地放在桌上,垂手肃立。
太后道:“这锦盒是你父皇留下的,他说我蓝星国的万里江山,都在君王的一念之间,若是你有朝一日要弃天下于不顾,便将它交给你。”
她颓然叹息一声,幽幽地道:“哀家不知道里面放着什么,哀家以为,这一辈子也无需知道,可没想到……皇上,你太让哀家失望了。”
云无霜双眸微动,颤抖着嘴唇,道:“若母后不能体会儿臣的苦痛,这东西,还是不打开吧。”
“你是想违抗你父皇的遗旨?”太后漠声道。
“儿臣不敢!”云无霜捧起锦盒,宛如捧着整个江山般,沉甸甸的,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略微缓了缓,低哑着嗓子道:“儿臣带回宫再看吧。”
他转过身,拂袖而去。冉公公急忙捧上龙冠龙袍,尾随而去。
“冉宏贵,联今日做错了吗?”瞅着龙案上的锦盒,云无霜拧眉问道。
冉公公忙双膝跪下,道:“皇上只是太担心王妃而以,皇上的真情感天动地,王妃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云无霜苦笑:“没有解药,她最终会离联而去。”默默想了一会儿,又忽道,“联最大的遗憾便是没封她为后,联想着,得想个万全之策,别留下这个遗憾才是。”
冉公公大骇,忙道:“皇上,此事万万不可,她现在的身份是九王妃,皇上若存了此念,便是夺人妻室,自毁兄弟情谊,会被全天下人不耻!皇上是明君,绝不能做出自毁清誉的事。”
“所以联才不想当这皇上了,联只想陪着她,哪怕是只有一天,只要她完完全全的属于联,联便知足了。”
“皇上!”冉公公侍候云无霜二十几年,他了解云无霜,也深知那段被先皇掐断的情缘,成了云无霜心头难以逾越的坎,如今,他除了劝解,似乎别无他法。
云如霜又何尝不知道这只是一个美好的奢念,所以那晚,他才会在震怒下伤了她,也伤了自己。
回忆往事,他默然了。
落霞宫中,便只有香炉中的青烟袅袅而上。
皇上不安歇,宫人们便也不敢离去,都在殿外候着,生恐皇上的怒气会蔓延到他们身上。
良久,云无霜才上榻歇息,那个锦盒他倒是一直没打开,命人束之高阁,一生都不准备去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