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强调的是,小卞供词中关于狄总的部分,在警方的结案报告中被领导删除了。据刑警队的警犬闪电讲,领导还为此严厉批评了办案的耿警官,认为他作为一名久经考验的老公安,不应该如此缺乏政治敏锐性,而且有故意跟领导捣乱的嫌疑。老耿为此郁闷至极。从警一辈子,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换件白衬衫。看着徒弟们一个个穿着白衬衫招摇过市,他感觉无地自容。
他也不是不努力,老耿是公认的老黄牛和技术骨干,办了不少案子,但每次都不得要领,包括名震一时的黄河投毒案。在他看来,那绝对是换取白衬衫的好机会,没想到碰了钉子,被领导臭骂一顿后不了了之。但老耿并不气馁,他对小卞信誓旦旦地表示:穿不上白衬衫,老子绝不退休,八格牙路!
在审讯室里,小卞对老耿的遭遇深表同情,并希望能为老耿早日换上白衬衫有所贡献。关于在植物园的这一段,小卞在自述中写道:
我被反绑着手,吃力地斜卧在坑底。新翻的泥土散发出别样的气味,很像小时候家乡的泥土,想起远方的母亲,我哭了。
以前跟唐娟谈恋爱时,常到这里瞎逛,或者找个僻静的地方,跟唐娟亲热一下,也省了开房的钱。我曾开玩笑说死了要埋在这里!唐娟还挖苦我:那你得好好混,不是谁都有这个资格。
所谓造化弄人,当年遥不可及的梦想,竟如此简单地实现了。想起这些,我突然想笑。也许我笑了,只是看不见自己的笑容是否灿烂。那晚的月亮很圆、很亮,是我离开家乡后,见过的最圆最亮的月亮。
想起小时候,走十里山路去上学,山里很静,抬头是漫天星斗,群山连绵,感觉在天上行走。站在山顶遥望远方,想着山的后边会是什么?为此我一路跋涉走到今天。也许山的后边就是一个坑,掉进去把自己埋了。
小卞说,他原本以为读了京大的博士就会扬眉吐气,结果天天给老师和春哥做苦力;后来他认为留在京都可以改变命运,却差点被活埋了。被绑着躺在潮湿的坑里,他彻底醒悟了,自己并不比樊总的猪更值钱。生命的空虚与仇恨在他的心里发酵,并且变得越来越强烈!他很后悔,他应该用极端的方式找回自尊,对象也许是春哥,也许是狄总或者唐娟,甚至辛可大师。
小卞曾告诉老耿,京大关于此事的处理,更让他倍感绝望。老耿对其中的细节并不陌生。因为小卞被护林员发现后报警,当时值班的警察就是他。领导认为这种行为极端恶劣,要严惩不贷。老耿带着闪电和兄弟们忙活了一阵子,很快锁定了犯罪嫌疑人,准备实施抓捕。老耿很兴奋,似乎看到白衬衫正横空而来。没想到材料报上去后,却被领导叫到办公室训了一通,让他马上结案。闪电说当晚老耿喝得酩酊大醉,从柜子里拿出山寨版的白衬衫,穿在身上,老泪纵横!
据小卞在自述中讲,豹哥在电话中还训斥了他几句:x长在别人身上,你操那么多心干什么!你胆子不小啊,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我手下几百条兄弟,见了人家还点头哈腰,就怕舔不上!
即便如此,狄总还不依不饶,打电话给窦院长,并威胁要找校长理论。院里为此召开大会,一致认为小卞犯了“左倾”盲动主义错误,必须做出深刻检讨!“风整组”被撤销,相关事项一概废止。窦院长给狄总打电话反复解释,并派院办主任带着礼物,登门向狄总致歉。
有人幸灾乐祸,把小卞鼻青脸肿的照片发到莫须有论坛上,下边写着:公理战胜邪恶,乡巴佬被报废!春哥更是变本加厉,让他的小兄弟从农贸市场弄了一个砍下来不久的猪头,扔到小卞住的地下室里。小卞并没有把鲜血淋漓的猪头扔出去,而是挂在对面墙上,冷笑着躺在床上,在上面练飞镖。
辛可大师和小卞都很忙,哥也没闲着。有了萨克齐的强力推荐,尽管议论纷纷,入会的事也有了眉目,当然了,关键还要看亚历山大会长的态度。更为可喜的是,哥有了京都户口,为入会加分不少。必须承认,萨克齐确实有大丈夫气概,非西楚霸王可比。那次被哥奚落后,回去就抽了微微几个耳光,让她滚。据说微微准备投湖自尽,结果被成书记家的小香猪香香英雄救美。
微微之所以寻短见,也不全是因为萨克齐。她对萨克齐的二多少有点心理准备。据说微微被救后,不但痛哭流涕地向香香控诉了萨克齐的种种罪行,还痛骂了主子张峰奇。前几日张峰奇因为豪宅被媒体曝光,郁闷至极,就拿微微撒气,险些要了她的命!男人和公狗都他妈不是东西!微微抹着眼泪道。香香怯生生地问:包括像哥这样的小公猪吗?结果被微微啐了一脸。
其实在京大,或者经济学界,张峰奇家有许多豪宅,根本不算新闻。经管学院老板云集,张峰奇执其牛耳,收的香火钱能少吗?这还不包括讲课费和出台费。至于张峰奇担任若干上市公司独立董事、替大老板摇旗呐喊的酬佣,数目更是惊人。本来大家心照不宣,可经过网络炒作,便引来网民围观,鞭挞之词不绝于耳,搞得张峰奇很被动。张峰奇正在为副校长的宝座努力,在这个节骨眼上岂能横生枝节。网上还特别曝光了微微脖子上的翡翠项链,让草根们更加暴怒不已,要求张峰奇剖腹自尽,以谢国人。据张峰奇分析,这肯定是窦卫国和欧阳仑捣的鬼,因为他们也是副校长职位的热门人选。
这是闲话,还是说正事。哥得到京都户口有点偶然,一次哥陪可可在外边玩耍,不成想被学校保卫处的徐干事盯上了,一路追杀到家里。当时飞飞姐在家,徐干事告诉飞飞姐,要么把哥扔了,要么赶紧办个京都户口。京大有规定,杜绝一切没有京都户口的狗,这也符合落雁区政府的相关政策。
自从制伏pitt后,飞飞姐对哥的态度好了很多。特别是哥跟可可的亲密关系,有力提升了哥在飞飞姐眼中的地位。有一次可可在院子里玩,被牛博士家的流氓狗花生和几只混混撕扯,抢夺可可手里的蛋糕。可可吓得哇哇直叫。结果哥挺身而出,力战这群流氓,虽寡不敌众,但总算保护可可全身而退。哥为此屁股上缝了好几针,但这几针缝得也值,飞飞姐为此对哥感激不尽。
花生随后多次放出狠话,扬言要对哥下手。麦当娜为此很担心,要哥倍加小心。据麦当娜介绍,花生是有点混血的拉布拉多猎犬,不但在京大,在整个落雁区宠物界都是出了名的臭流氓,尽量少招惹。就连萨克齐也躲着他,我们更惹不起。可有一点麦当娜没说,当年她还给花生做过几天女朋友,至于有没有跟花生苟且过,哥当时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哥让麦当娜放心,哥也是落雁桥下滚过来的,像花生这样的流氓,哥见得多了。
飞飞姐带着哥去附近的派出所办户口,结果碰了一鼻子灰。办事的女警察对哥不屑一顾:长成这德行,也要办京都户口,当京都是索马里伊拉克多米尼加和多巴哥了!飞飞姐听了很上火,跟人家大吵了一回。可人家软硬不吃,意思很明白,现在狗的户口控制很严,除非领导批条子,否则没门。
飞飞姐没办法,只好打了一圈电话,大家都说有难度,推个一干二净。最后她只能把这个难题扔给在东州出差的辛可大师。辛可大师让飞飞姐找文学院的办公室主任,请他帮帮忙,顺便送点钱。主任收钱后给飞飞姐一个电话号码,让她找一个学生家长。学生家长倒是很热情,帮飞飞姐联系了教育局的朋友;飞飞姐请教育局的人吃饭并送了礼,他帮飞飞姐联系了街道办的副主任。街道办副主任是个中年女人,很喜欢飞飞姐送的高级化妆品,直接打了电话,让飞飞姐去所长办公室,并一再叮嘱不要送现金,最好是银行卡或者高级百货店的购物卡。所长挺着大肚皮,为人豪爽,当飞飞姐掏出购物卡后,二话没说就批了条子。
望着京都户口证,哥强忍着,但还是哭了。哥想起在落雁桥下的京漂岁月,想起被打狗队围剿的龙哥兄弟、被韩国老板涮了火锅的丽丽以及因为没有京都户口身首异处的同胞,无限的辛酸和悲凉涌上心头。无论如何,哥终于可以合法地在这个城市中存在,至少不会被四处追杀、亡命天涯了。
如果没有辛可大师,哥不会有这些。尽管哥并不完全认同他的所作所为,他开始也不喜欢哥,但哥这辈子都感激他,感激他给哥新生的机会。当然了,还有pitt、飞飞姐、可爱的小主人可可。
pitt和麦当娜为哥在莫须有湖边举办了简单的庆祝仪式。pitt认为,哥拿到京都户口,为夺取会长宝座迈出了坚实一步,接下来就要加快进度,毕竟狗协换届的时间点越来越近。麦当娜没有pitt那么壮怀激烈,她只是替哥高兴,也替我们高兴。至少我们有了在这座城市里长相厮守的基本条件。
哥也发现麦当娜变了,不像以前那样大大咧咧。她变得细腻,或者说有点患得患失。也许辛可大师是对的,爱可以改变一个人,但仅限于女人,如果一个女人相信爱可以改变男人,她可能会万劫不复。辛可大师认为这是动物本能,而非伦理或价值观使然。公狗与母狗,又何尝不是。
拿到京都户口后,哥决定去落雁桥下看看。龙哥似乎很着急,多次派手下的小弟来催,前天派来的一个被京大保卫处的徐干事活捉,直接送到了韩国老板开的餐馆。为了避免无谓的牺牲,哥必须去一趟。
辛可大师也给飞飞姐打来电话,说工作忙得差不多了,累得要死,近日将回京。其实辛可大师急着回来是因为易中正。易正中天天催着要见辛可大师的女博士,看来旱情非同一般。否则他希望再待上几天,帮华姐把“先生鸡还是先生蛋”这个哲学问题彻底搞清楚。利用辛可大师回来前这个间隙,哥抓紧赴龙哥之约。
落雁桥下还是旧日模样,农民工兄弟换了一茬,但型号都差不多。流浪的青年歌手还在,只是长发换成了光瓢。据说这是得了八大处某高僧的指点,代价是半年的演出费。高僧也是国学大师,给他排了八字,认为他之所以迟迟不红,是命中水太旺。所谓水克火,能火吗?高僧提出两项建议,一是长发变光瓢,光瓢类似地瓜,属土,水来土掩嘛!二是不能再唱《京都,京都》,而是换成《冬天里的一把火》或者《好大一棵树》。如果按这个办法做,半年内不红便退还全部咨询费,而且三倍补偿。
哥到桥下的时候,流浪歌手正弹着吉他,模仿费翔的样子,边唱边跳烤鸭舞。路人对这种上个世纪类似马戏表演的舞蹈并不感冒,有人还以为他疯了,特别为此打了110。至于那些免费的成人片,据说比以前还火爆,但哥当时并未一饱眼福。好在免费的丝袜美腿很多,而且有的内衣外穿,非常别致。
龙哥的气色相当不错,落雁桥下的兄弟似乎比以前多了不少。至于龙哥讲过的性感的办公室主任,并没有出现,哥也没问。自从有了麦当娜,哥好像得了王阳明病,对类似的东西失去了往日的敏感,有点麻木不仁。
龙哥对哥的到来非常兴奋,见了哥便扬声大叫:咱们的军师终于来了。哥无话可说,只是尴尬地笑笑。刚见面,龙哥就端出他的雄伟计划与哥交流,也许用交流不太准确,应该是龙哥发表了激情澎湃的演说。哥为此发现一个真理,斗争之于男人或公狗,真的就像春药。龙哥胸无点墨,也不善言辞,可现在俨然是杰出的演说家,让哥刮目相看,甚至想送上龙大炮的尊号。
龙哥说,经过紧张的准备,抗争条件已经成熟,只等合适的机会举起义旗,杀向打狗队。据龙哥讲,目前已经组织起来的队伍,数目已高达5000只,还有很多有志公狗正在陆续加入,他对突破100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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