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很不了解这个老女人。曹胆说得好啊,你了解你自己吗?我知道你肯定不敢说了解自己。是吧?我没说错吧,刘天?我们谁都不敢打保票说了解自己。那你连自己都了解不了,怎么就敢说了解她呢?她真的是儿子被他后爹给害了吗?谁看到了?你看到了吗?没有。只是她口头上说的。万一她是个精神病,跑到我们这儿胡搅蛮缠呢?!一想到这儿,我不禁浑身一激灵,抖了几抖,精神"抖擞"。
许楚楚也愣愣地看着我,你怎么了刘天?!
这句话也提醒了我,我身边还有许楚楚,可是如果老女人故意跟我胡折腾,那许楚楚又该怎么说呢?!难道她也是老女人的共谋?!她费心费力费时间,就是为了陪我玩上一把?!这也太行为艺术了吧!不过,我却不能让许楚楚知道我的内心起伏,再说,还有宁副中队长像老鹰似的在盯着我呢,我只好强装欢颜,没怎么没怎么,刚才不知道啥东西掉进我的衣服里了。
我以为自己能瞒天过海,但回来的路上,许楚楚就跟我发上了小脾气。这还是第一次让我看见她不楚楚的一面。我手足无措,我意乱情迷,不知道该哄她,还是抽她。可是抽女人却不是我的强项,也不是我的心所能忍,这让我更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许楚楚咄咄逼人,刘天,请你别跟我隐瞒,你肯定是在怀疑我阿姨,甚至,怀疑我,对吧?!
我依旧无言以对,不自觉地加快自己前行的步伐。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五步六步,虽然不是雄赳赳气昂昂,但也运步如飞。可是人家曹植七步就能成诗: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可是我十七步了,也没想出些什么,我的心倒是在煎熬,文火慢炖,快火烹饪,也煮成了一锅豆子宴。许楚楚一开始还能跟上我的步伐,接着,就带着点小跑,再接着,就干脆不跑,在后面直嚷嚷,刘天,你得把话说清楚。可是我又能说什么呢?!我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等我走到不知道第几个七步时,许楚楚才从背后追了过来,手里还拿着手机朝我挥舞,刘天,接下我阿姨的电话。
老女人在电话里都快哭了。可是哭泣不像哭泣,抽咽不像抽咽,也许是先前哭泣久了抽咽久了,嗓子变了,就自成一个体系。这让我拿着许楚楚的电话,看了又看,以为是买了水货,导致音质不好。老女人一开口,也没假模假式地跟我寒暄一番,而是开门见山,听说你去交警队了?!
我自然也不会说假话,便"嗯"了一声。
老女人继续问,交警队提供的照片你也看过了?!
我也不能再"嗯"了,得认真回答,是的,我看过了,似乎没什么毛病。
老女人不再哭泣不像哭泣抽咽不像抽咽了,沉吟了片刻才问,那我问你,你真以为他们会跟你说实话吗?!
我也不能不沉吟片刻,不知道如何应答才好。
还没等我组织好措辞,老女人突然又激动上了,我能想象她正捂着自己的胸口说,记者同志,你不能相信他们的话啊!谁知道,这现场是不是事先伪造好了的?!记者同志,你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他们说的话啊……
我拿着手机,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得死死地盯着许楚楚,盯得许楚楚面生红云,我这才发现,自己盯错了地方。可是,交警队虽然有些可恶,但我也不能随意推翻他们的调查结论吧?!老女人像是个修炼多年的巫婆,从电话那头就能窥见我的心思。
记者同志,你千万别以为他们有多么的纯洁,多么的正确,错着呢,知道不,他们大队里的执法车,还是在搞"警民共建"时,他后爹给捐献的呢。你要不相信,你可以上网查查我们县城以前的新闻,这在当时还被当成了典型,被大张旗鼓报道过。这哪里是警民共建,这叫沆瀣一气。
挂了电话,我有点颓,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就想坐下去。许楚楚站在我的面前,不再扑闪着自己的翅膀,而是静静地看着我,眼眶里却盛满了柔情,让我陡然撞见,不禁被逼得低下头去,心生愧疚,暗香浮动月黄昏。许楚楚主动伸出手来,想把我拉将起来,嘴里也不忘安慰,我理解你的,刘天,这种事情,不要说你,就是我,也容易被搞昏头的。不过,我相信你会把它调查得水落石出的,好吗?!我也伸出手去,借助她的轻轻一拉之力,从地上腾身而起,勇敢地回望她的眼睛,我心里说,好!
下一步,我们得找找老女人那儿媳了。这才是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