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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后悔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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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爷,来。我以茶带酒,进你一杯。”

    “好!”

    ――――――――――――――――――――――――――――――――――

    窗外,月色如冰,一片天寒地冻;室内,清茗飘香,倒是暖若阳春。

    胤禵问起宫里如何,皇上如何?我本也知道的不多,尽数答了。两人似老友相见,交往着三年未通的讯息。渐谈渐酣……

    一时说起进藏之事,行军作战的坚苦,他自是一笔带过。突的一顿,道:“月琦,若不是遇着一个人,只怕你见不到今日的我。”

    心中猛得一紧。

    “从前,兵家韬略也念了不少,又常常和十三争胜,肆意任为。上了战场,才知全然不是。硝烟一起,刀箭横飞,那些兵士便活生生地在眼前斩断了手脚、割掉了头颅。

    穆鲁斯乌苏一役,卧尸千里,我亲眼见了什么叫血流成河,方知当日长平大战,白起活埋十万赵军,竟是何等残暴之事。”

    “月琦,月琦?你怎么了?害怕吗?”

    我一时听得走了神。胤禵,养在深宫的你,恐怕经此一战早已脱胎换骨。

    “不。不怕。只是在想,历史从来说来简单。”

    “月琦,”他一唤,却沉了半天未语,“手仞敌军,说来英勇。可第一次挥剑时,剑刃割过肉骨的那种声响、感觉,酸楚得让人手颤……只记得鲜血狂喷溅透了我一身,一个又一个就这样倒下了,有一刹那我真的觉得……”胤禵言至此处,双眉紧锁,叹一口气又道:“四哥早年就随父皇亲征,也领过兵。他的行事脾性,今日方懂了几分。”

    “胤禵,你那时心里是怕吗?”

    他抬头怔怔地看着我,缓缓开口:“是,心有怖畏。”

    “胤禵,——惜生而怖,敬天有畏。若不是如此,便不是我知之你。”

    他的眼中尽是不可思议,片刻却又似有所悟。

    胤禵,我从遥远的后世而来,对生命的理解自与你不同。

    “我早该想着,你这样一个聪明人,又参了这些年佛法。说得竟好似那人。”

    “谁?”

    “仓央嘉措。”

    “啊!你遇的人是他!六世*活佛!他不是已经……”

    眼见着胤禵摇了摇头,“我当时对生死爱恋尽是迷茫,战事稍停,便纵酒夜驰快马,一路从藏地进入青海。白雪积山,我酒醉后落马,若不是遇到活佛,怕是很难活着再见你。”

    “我从前曾见过他的画像,所以认得,他见我穿着也猜出了几分。原来当日皇阿玛有密旨,让他自去,对外却只说他病故。他便一直隐姓埋名,在西南、西北民间布道。”

    “好一段不为人知的密闻。嗯……他既救了你性命,可是又医了你心病?”

    “‘佛度有缘人’,这也是因果。连日后平定西藏,都有仓央嘉措的功劳。他自是不愿生灵涂炭。”

    “那,他和那姑娘的事,可是真的?”

    “月琦,我有时真好奇博库泰家到底给你找了个什么师傅?你怎么连这个也听过?”

    我掩嘴笑过,只道:“是,还是不是?”

    胤禵神情肃然,“月琦,世人所传都是谬误,十方世界,皆是幻嗔,情是真,爱是真,对佛法,对众生都是真。他曾说:‘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这样的人,怎会是他们口中的不堪?”

    “胤禵,”我忍不住心下一沉,“你……可是已和他知己相交?”

    “月琦,我有时真想看看你这颗七巧玲珑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我听说,”也不接胤禵的话,自顾自道,“仓央嘉措在位时,尽一切力普渡众生,却厌倦贵族生活,嘲讽权势。他偶遇命中不该见的人,受比丘戒时曾对五世*说:‘你赠的袈裟我还你,你加诸我身的教戒我也还你。我宁愿不为*,只为凡人!’

    胤禵,二十岁的仓央嘉措,‘真’的让人害怕,二十岁的你,何尝不是如此?!皇上说你不服管教,你便最好不问朝政,甚而不为皇子。整日豪气云天私混江湖,心里喜的是老庄、阮嵇……”

    “月琦,别说了。”

    “不!还有,一个你也不该遇上的人!胤禵,仓央嘉措那样刻骨都能看透,你为什么不能?!”

    “月琦!他是活佛!”

    “是!他却不愿为活佛,愿为时呢?如今呢?早已沧海难为水。你是皇子,你也曾不愿为,可如今呢?你又何苦?……”

    下一刻,吻,就像苦涩的烈酒,烧在心头,胤禵紧紧地拥着我想要勒进骨里。

    “月琦,我为的谁,你难道不知?”他低吼出声。

    胤禵,求你,别……

    “我知,我知……”一遍遍,一声声。胤禵,你的吻已然诉尽心事。

    良久,彼此渐渐平静地放开对方,目光依然交缠。

    四更的报时刚过,再不久天就要亮了。

    胤禵从身上取出一个小册子,说:“这是仓央嘉措手抄了他的诗作送我的。”

    “仓央嘉措、仓央嘉措,”我在口中默默念道:“这是‘梵音海’的意思。”

    “是,里面的话也是我想对你说的。”

    轻轻翻开扉页,一行诗就这样跳入眼帘,我禁不住轻吟:“结尽同心缔尽缘,此生虽短意缠mian,与卿再世相逢日……”

    胤禵的声合着我的,直到末了。抬头时,他早已在佛堂之外。

    康熙六十一年四月,胤禵又走了,我知道皇上过不了今年冬天了,我不知道他下一次什么时候会来佛堂。

    “月琦?你不怪朕吧。”十一月的时候,皇上来了,问了一句家里老人会说的话。

    “不,当然没有,皇上都是为月琦好,月琦现在也很好。”我说得都是心里话。

    “朕没法子啊……月琦,你额娘前儿个去了,朕留着你,没让你尽孝啊。”皇上说这话时,颓然老去。

    我感到自己的漠然……老太爷三年前就去了,如今轮到额娘了吗?那什么时候轮到我呢?

    伸手去换了热茶来,皇上却对着我手上的镯子问:“这个,你额娘什么时候给的你?”

    边答皇上的话,便奇怪万岁的口气。“回皇上,是康熙四十八年秋狝那会儿。”

    “只她知道朕的心思啊。”

    “皇上,您说什么?”难道万岁说的是额娘?他怎么知道……

    “没什么。”

    “月琦,这是朕赏给你们家的,好生戴着。”

    皇上静静坐了半日,缓缓开口道,“月琦,等朕百年以后,便随你去留吧。若要出宫,朕会让他们预备些银两,若留在宫中,就和苏麻一样吧。”

    “皇上。”

    您还不知自己过不了今年冬天……

    一阵心酸,跪下道:“您若去了,让月琦给您守守陵吧。”

    “傻孩子,那儿风大又冷,陪我一个孤家寡人做什么?”皇上那样和蔼地笑着。

    说完起身要走,我忙送出门,却轻轻地听见他对李德全说:“天怪冷的,再给月琦添二两月银吧。”

    人老了,也许反而变得奇怪了。

    ―――――――――――――――――――――――――――――――――――――

    不几天,梅花就开得喜人,那红白蜡黄,我和慧儿摘了几枝,准备养在月白的瓶里。

    突然,宫里敲钟了,我看见慧儿望向我的眼里满是惊讶和慌张,我听清了那重得想要压垮一切的丧钟,是皇上!

    我们飞奔着冲出小院,隔着厚厚的宫墙依然能听到撕心裂肺的哭声,穿过黑夜,渐渐盖过世上所有的声音。

    ……

    千古一帝,就这样去了。

    ――――――――――――――――――――――――――――――――――――

    宫里虽然乱了,表明上却是看不出什么的。每一个来哭丧的人都有自己可悲的事,真是举国同哀啊。

    每天都跪着给皇上,不,已经是圣祖爷了,超度。

    我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了可悲的事,也似乎没有了任何的希望和知觉,不知道未来,也不怎么在乎,麻木,只是麻木。

    直到我看到那个人闯了进来,把天地的光芒挡去一半,他冲到棺木前,怔怔地看了半天,却并不悲泣,直直地没有半点声响地跪了下去。

    就在所有人一惊,大殿无声之时,我听见自己“哇”地哭出了声,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如此悲伤。

    似乎莫名有了力量,不管它是否只是痛的感觉,止不住的泪水倾泻,模糊了我的双眼,直觉有人站了起来,挡在了我的面前。

    突然大殿里一片混乱,一阵拉扯挥打之声。

    是谁?是谁这么大胆?

    我缓缓抬起头来,大惊失色地看见挡在我面前的人是胤禛,而那个朝着他冲过来的人是胤禵。

    大殿上清晰地回响着胤禵的怒气:“我本恭敬尽礼,拉锡却来上前拉拽,我是皇上的亲弟弟,拉锡不过掳获下贱之人,若我有不是之处,求皇上处分;若我无不是之处,求皇上即刻将拉锡正法,以正国体!”

    胤禛听了这话,身子明显一僵,他呆立了半晌,攥紧地手慢慢放开,举起……

    我刹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不顾一切的,我想要伸手去拉胤禛的袍角,却遥远的像是几光年外的距离。失去意识前,听见有人在惊呼:“太后!……”

    还好……我心安的倒下,最后一个念头却是:这青石地会不会很冷?

    ―――――――――――――――――――――――――――――――――――

    醒来时,我已躺在佛堂的暖阁里,橙红的烛火显得那么不真实,也许我还在梦中?

    那么这一定是个噩梦,因为当今的圣上正阴沉着脸坐在我的屋里,他一身玄服,双目犹如冰冷的黑夜,散发着寒冷的厉色,向我袭来。

    有那么一刹那,我真的以为自己还在噩梦中,然而他很快发现我醒了,目光因为有了某种企盼而开始显现温度。他清晰的嗓音打破了我的梦境:“月琦,你终于醒了。”

    这话说的那么沉重,是我做错了什么了吗?

    我正在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想要挣扎着起来。

    “太医说你体虚气弱,积郁过久,恐怕很难调养回当初了。”胤禛平静地叙述着。

    “皇上,当初,月琦还有当初吗?”我不禁觉得十分好笑。

    十数年的光阴岁月,这么多年我和这个世界还有什么瓜葛?看不见容颜老去的我,心早已枯如旧木,你何必来,又何必问?

    胤禛很快走到了床榻前,他俯身看着我,让出烛光映射的角度,那样仔细地端详我,好像我随时都会消失。

    我没有躲开,也端详起他,胤禛已是个真正的帝王了,他脸上的神情明白地彰示着这一点,强烈地以至让我忽视了岁月给他留下的痕迹。

    “你为什么一点也没变老?”他的脸上写满困惑,“为什么……月琦,你这样看着我,会让我以为今天大殿上,你想救的人是我。”

    我的脸上一定显露了惊慌的神色,不然胤禛的眼角不会紧眯成一条线。我转过头去,想要避开他的目光。

    “月琦,我恨他,你知道吗,我真的有些恨他。为什么额娘、阿玛、还有你,每一个我珍视的人眼里都只有他,为什么?月琦,你告诉我,为什么?”他从平静到激动不过短短数秒,在那难以抑止的暴戾之下涌起的是令人心酸的味道。

    他抓着我的肩,迫我向他望。

    “不,不是的……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重复着毫无意义的回答,摇着头。

    他突然紧紧抱着我,说:“月琦!答应朕,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离开!朕什么都能给你!”

    是吗,胤禛?

    泪珠顺着我的面颊,滚烫地滴落在他的手上。

    胤禛没当上皇上几日,也许都不用知道他对朝臣们、他的兄弟们做了些什么,只需看看我这个小小佛堂的变化,就能让人感受到“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古话。

    从某一天开始,慧儿就不再来了,在后宫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黑洞里,去追问一个连品阶都没有的下人的行踪,就如同问一只蝼蚁的来去,悲哀地让人感到可笑。

    但我还是问了,然而答案也不外乎她被派往了别处——我不需要知晓的别处。

    于是,我只能稀里糊涂地接受了新来的,叫作静儿的姑娘。

    现在,宫里的人都开始叫我姑姑。胤禛,你说我一点儿没变,也许只有你这样看吧。

    将前朝的宫女长久的留在宫中,谁都知道是件怪事。胤禛,你想好怎么处置我了吗?

    ――――――――――――――――――――――――――――――――――

    雍正元年的三月,早春并没有给紫禁城带来多少暖意,胤禛也只是刚刚定下了新制,所有人都还在等待属于自己的新的命运。

    “皇上吉祥。”胤禛理佛是出了名的,他到底彻悟了几分释家宏宇博怀,风云恬淡之心?我着实不敢猜测,却能够理解他需要这种信仰帮助平息一个帝王,一具血肉之躯的燥怒,去寻求内心的安宁。

    沏茶,然后陪着他诵经,直到他想走的时候。

    屋里的梅花已经快要谢了,胤禛起身看时,怔怔地有些发楞。

    我换了新茶热热地奉上。他接过喝了一口,幽幽地说:“月琦,你知道宫里的女人带发修行,还可以有别的出路吗?”我还来不及细想他话里的意味,却已猜着是该处置我的时候了。

    忙不迭跪下,一时脱口回道:“圣祖生前曾对月琦说过,若他百年之后,便随月琦去留。月琦已没有亲人,若留得宫中,只盼能像苏麻姑姑一般青灯长伴;若终需出宫,天下之大相信总有月琦可去之处。”

    不防胤禛一阵冷笑,“你倒是求得少。”听得人心里一阵发怵。

    他随即又缓了缓口气道:“朕不过是希望你做几日‘太真’,再在这‘感业’堂多住几日便可。”

    “啊!皇上。你这是……祖宗家法,国礼人伦,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我直慌得口不择言。

    胤禛看着我的样子,竟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他弯下身子,越靠越近……

    “朕当然知道,朕为了你……”他厉色一现,欲言又止。摇摇头,脸色慢慢一转,直起身不过慢慢喝茶。

    我忍不住道:“杨玉环、武媚娘,皇上难道不怕祸水殃国吗?!”

    话音刚落,胤禛“哗”地摔了茶盅,一下站起来,甩手就走。

    “姑姑!”静儿吓得在胤禛走后,声音还是哆嗦的。她快步跑来搀起满身水渍的我,见我脸色异常,也就不敢再多说半句了。

    思前想后一夜,最后写了恳请让我给圣祖守陵的奏文,清早一起来,就让静儿托了今日当差的小太监,去偷偷地请示向。皇上跟前的人准了,才给悄悄递了去。

    胤禛看了,据说当场给烧了,回信的人传了句没头脑的话“朕自有安排”,许只有他和我才知道那安排的是谁。

    四月初二,胤禵奉旨留在了遵化守陵。皇太后此后推病,已有三日没准皇上前往探视。

    ———————————————————————————————----

    春来暑往,不过也就几日光阴,其时胤禛仍是初登大统,偶至佛堂,面上必是隐隐带着倦色。

    或静坐喝茶,或备案抄经,日日劳心国事,他的字却越写越好。再随手涂的东西,被他揉了,等到走后,我照样让静儿拾起来收着,只看着那些字的面上,总舍不得扔。

    九月的一日,静儿引着几个小太监边进来边道:“姑姑,宫里送了日常用的器物来。”

    我忙吩咐给几位公公打赏,收下东西清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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