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旧穿着那件一年前的单衣,陈旧的黄色马甲和那双丝袜,连条裤子都没有穿着。她的小脸冻得通红,将双手紧紧地伸进口袋里,隐约可以察觉到她牙齿上下相撞的微动作。
在离十步远时,她发现了我,像见到天使,见到阳光,见到春天,见到保护神一样的激动。她的脸上已不再有忧愁,不再有悲伤,就像在地狱里禁锢了一千年,重新获得自由得到重生的饿死鬼一样,满面春风。看着看着她的身体便下意识地向我这边吸了过来,仿佛我的眼睛是块磁铁,她的眼睛是块生铁(生锈的铁)。她的嘴巴微微启动,在感觉到要开口向我问候的时候,我无耻地将头甩到了一边,没有敢去看她,而且还将步调往文静与小豪这边靠了靠。
不用偷眼去瞧,依依的眼睛绝对盯在我的脸上,一下子,我的脸庞变得暴红。就像被人扒光了衣服视众一样的无地自容,无论我再怎么样地去掩饰都没有能隐藏起这样的生理感应。
在我们擦肩而过的那个瞬间,我眼角的余光发现了冷风从她的眼圈里吹走了热泪,化成冰霜的痕迹。之后,她的步伐走得越来越快,呼吸声也越来越重,再之后,就彻底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了。我没有主动地和她打招呼,她绝对不会主动来搭理我的,这是她们这一行里的规矩。
“浪浪,刚才那个女孩是不是杨晓依?”文静停下了脚步,错愕地问我。
文静仅仅只是那天在公交车上翻看我的手机相册时,偶而见到过一张她怀疑是依依的相片而已,加之,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她对相册的印象竟然没有淡忘。
她居然一眼就认出了依依的真人,不得不承认女人的第六感确实敏感。
“你的眼力怎么这么厉害?你就能猜到她就是杨晓依?”我还惊讶呢。
“女人的心思哪里是你们这些臭男人能够懂的,我很同情她的。”文静永远是这么善良,“这么冷的天,她怎么只穿着这么点?”
“她那条破了洞的丝袜,穿了有半年多。”有点不以为然的口气。
“今天是大年初七,她没有回家过年吗?”隐藏的话是,你没有拉她去你家过年吗?
“她早没有家了。”我不说,文静也知道这个情况。
“刚才碰了面,你怎么不跟人家说话呢?”文静先是很和气地问。
我没有接话,面色有些难堪,也没敢看文静的脸。
“你是怕别人说你和一个小姐有关系了吧?”名如其人的文静难得发一次火,“我和你光着屁股时就已经认识了,我们从小一块长大,二十多年的交情了,有句话我早想和你说,但真的是拉不下脸也不愿意说,今天我实在是忍不下去了。我告诉你潘誉,我从来都没有看不起杨晓依,我文静一直都看不起你。”
“大过年的你也不说去陪陪人家,你就把人家一个人扔在空房子里不管吗?”文静发火时,脸红得很厉害,看来她并不是容易生气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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