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手拉着小手,看着这身旁即使并不高大的身影,盛七小姐不知道为什么也觉得异常的安心。
两人在舞池中站定,小手包在大手中,置于腰间的手,将他们的距离拉近。这让盛七小姐的心,也开始剧烈跳动着。身体有些僵硬,她可以感觉得到有一道凌厉的视线正追随着她,如刺在背。
看到如金童玉女的一对碧人翩翩起舞,聂四小姐要后悔死了,要嫉妒死了。
“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为什么刚才一直看着我?”感觉到盛七小姐的紧张,江帮主笑着说道,试图让她轻松下来。
盛老四看到盛七小姐被支开,立刻坐在盛七小姐刚刚的位置。这时候,还得想个办法把聂四小姐支开。
不过现在的聂四小姐一点不想理盛老四。
“不是。”盛七小姐不想说那些争风吃醋的事,叉开话题道:“我刚刚恰好看见你像逃走似的离开了聂云台。”
想起刚刚看到江帮主那一股又忿恨又苦闷的神色,很使盛七小姐也吃了一惊,以为江帮主的地下活动已经出了事,但是这跟聂云台没有什么关系吧?所以,最有可能,便是他的那些高风险的投资出了什么问题。
盛七小姐追问道:“是什么事?――是不是那些投机倒把的事情出岔子了?”
被问到这个,江帮主摇摇头,但是忍不住又露出狞笑,很快又变成十分疲倦似的的表情,叹息一声,说:“我的日子简直是打仗的生活!脚底下全是地雷,随时会爆发起来,把你炸得粉碎!”
江帮主现在心神全在日本娘织姬身上。她就是一颗比地雷还要威胁的定时炸弹!
盛七小姐的脸色立刻变了。他以为自己的预料不幸而中了。
江帮主知道盛七小姐会错了意,突然转了态度,微微冷笑,什么都不介意似的又加了一句:“聂云台这草包没什么,他就是想在本大爷面前也打算耍起手段了!嘿!”
江帮主突然俯身凑近,在那白晳的耳朵旁轻声说话。一直注意着他们的聂四小姐,按她的角度望去,就像是江帮主正亲吻着盛七小姐。置于身侧的双手,不自觉地拢起,紧握着,青筋暴出。
然而聂四小姐那波涛汹涌的醋意,盛七小姐一点都不知道。
“聂云台耍什么阴谋?他跟我哥一个德行,一肚子草包。你看在小四的份上,别太欺负人了。”
盛七小姐心头一松,但是又开始替聂四小姐的草包哥哥担心。
江帮主恨死聂云台这些占着茅坑不拉屎的混蛋了。盛家聂家周家张家他们这些家族手里的那些资源掌握在他们手里,也就只能供他们在上海滩十里洋场花天酒地,醉生梦死。
江帮主身无分文的穿越,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风光的艰辛,只有自己知道。
江帮主处身这种情景,真是万般无奈,苦笑着叹息一声,说道:“不是我要欺负他!他自己不争气,现在是被洋鬼子逼到这一步的。不关我什么事。你知道吗,刚才他要我帮他。他要求洋鬼子银行那边的押款再展期三个月――好像还是至少三个月!洋鬼子当然不答应。他就要在我这边贷款,拿去补那边的窟窿。也不和我好好谈。这且不谈,他竟打算用手段,什么‘宣告破产’,什么‘停工’,简直是对我恫吓。他以为别人全是傻子,可以随他摆布的!”
“哦?我说他就是草包。”盛七小姐皱着眉头沉吟道:“你怎样回答他呢?”
“我说回头再谈。”江帮主笑道。
盛七小姐轻声问道:“可是,你借给他周转的资金吗?我知道他的情况,说起来不过八万块钱,他又有抵押品,中等干经一百五十包……”
盛七小姐的话还没说完,江帮主环着她腰的手臂稍稍紧了一下,摇着头冷冷地说:“你难道不知道吗?银行不是我一家的,这个南北战争,动荡的时候,董事会会答应吗?他们又不是慈善家。况且犯不着便宜了洋鬼子,洋鬼子想向聂云台干的事情,你以为他们不想干?――还有,你相信他当真是手头调度不转么?没有的事!他就是太心狠毒,又是太傻冒;我顶恨这种又傻冒又心狠手辣的人!先前,我在盘下他的恒源祥纱厂的时候,我也想一起盘下他b字级丝,那时候b字级丝价还在九百两的时候,算来也已经可以归本,他不肯抛出;这就是太心狠手辣!后来跌到八百五六十两了,他妄想还可以回涨,他倒反而吃进五十包川经;这又是他的太傻冒,而这傻冒也是由于心狠手辣!这种人配干什么企业!他又不会管理工厂。他厂里的出品顶坏,他的丝吐头里,女人头发顶多;全体丝业的名誉,都被他败坏了!很好的一副美国新式机器放在他手里,真是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