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夫人忙说道:“老太太一把年纪了,今天又是八十大寿,肯定不能由她老人家给镇远候夫人这个晚辈赔礼道歉的。可是按照目前的情况,就是我豁出去脸面和镇远候夫人赔礼,这也不是一两道歉话就能罢休的。”
国公夫人点头道:“那是自然的,现在咱们诸事不占理,这事岂能轻易糊弄过去了?再说了,众目睽睽之下,即便是景倾侯府不追究,外头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呢。”
世子夫人为难道:“若要处置,其实也就是明珠和大儿媳妇两个人,可是这两人偏偏是老太太的,这不是打老太太的脸么?若不处置,镇远候夫人断然不依的。”
国公夫人说道:“你说的对,其实此事说白了,就是要和镇远候夫人好好商量,看这事怎么了结,至于你那大儿媳妇,唉,为人媳妇的,受些委屈也就罢了,她是个懂事明理的,肯定明白你的难处。”
世子夫人顿时明白婆婆的想法,就是将这个两难的问题直接抛给镇远候夫人选择,不管罚还是不罚,横竖最后都是镇远候夫人的心意,和自己无关,老太太也怪罪不到自己头上来。
至于大儿媳妇的委屈……婆婆说的对,在国公府这样的大家族里头,谁不是多年媳妇熬成婆?想当年自己生的长子腿脚有残疾时,里里外外受了多大的压力和委屈。受多大气,将来就享受多大的福气,若这点都做不到,有什么资格当国公府的宗妇!
世子夫人去了五儿媳妇院子,国公夫人心中摇摇头,我这个媳妇,还是欠火候啊,这镇远候夫人若这么容易打发了,京城李丞相府里的李夫人还不早就把她灭了?如何能到如今这般境地?唉,如今我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先让她去投石问路吧。
末了,国公夫人唤来心腹陪房,吩咐道:“交代下去,街上太医的马车如何那么巧和泔水车相撞了?查清楚是谁指使的,只要和国公府有关,谁都不要放过,也不要声张,先报于我知晓。”
“还有,从今日起,把两个小少爷抱到我这里养,周围伺候的人全部换掉!查一查和两个小少爷比较亲近的奶娘、小厮和丫鬟们,是不是有谁故意在小少爷那里乱嚼舌根,引他们仇视亲婶娘,竟敢当着那么人的面,大骂出口!童言无忌,这事慢慢就淡了,可若长大了还是如此,就是我的亲重孙,也要逐出家门。”
陪房从未见向来隐忍的夫人发那么大火,忙说道,“可是老太太不会答应吧?万一二少奶奶跑到太夫人那里哭诉!”
“曾祖母养重孙子,天经地义。她就是一败坏门风的搅家精。”魏国公夫人目光一冷,淡淡道:“老太太八十岁的人了,经过此事,她若还护着这个娘家人,我倒要看看徐家的族长同不同意了。”
魏国公府,五少奶奶院。
世子夫人看过昏迷中的白氏,详细问了太医病症,得知胎儿并无大碍后,心下稍定,其实说心里话,她对两个儿媳妇都不满意。
她膝下只有两个嫡子,大儿子的媳妇是老太太挑的,白氏则是国公爷和婆婆做主聘的,她插不上话,当初国公爷和白家当家人书信里本来给幺儿说的是白府五房嫡长女,她私心想着,白家世代书香,对嫡长女的教养严格,也算是门当户对,可是后来白府劫后余生,皇上突然给白家嫡长女赐婚,魏国公府顿时落了空。
当时她以为公婆会另起炉灶,在南京城另选淑女,她心里有了中意的儿媳妇,正要向公婆开口试探时,婆婆却说,要聘花家五房嫡次女白氏!
世子夫人是浑身的不愿意,长女变次女也就罢了,关键是这嫡次女还是继室生的,而这位继室的风评不佳,这样的人,能养出什么好女儿?
可是婆婆说,白家家风正,名声好,白氏虽然是嫡次女,可是将来她的亲弟弟是白府当家人,这门亲事算是不错的。再说白氏嫁过来,头上有三层婆婆调/教着,当家的本领慢慢就锻炼出来了……
公婆认可的事情,做媳妇的哪敢说个不字,世子夫人亲手写了幺儿的庚帖、喝下白氏敬的媳妇茶,可心里到底种下了一根刺,时不时感觉不痛快。
婆婆不痛快了,能眼睁睁看着儿媳妇痛快么?所以世子夫人明知太夫人总是无故敲打白氏,她也从未出言安慰过,明珠频频给白氏添堵,她也装不知,只要不越界触犯底线,她都觉得白氏应该受下这些,若想富贵,必先受罪,这国公府那个女人不是这么过来的?
世子夫人从白氏房里出来,去了隔间寻镇远候夫人说话。世子夫人是长辈,花槿露站起来微微颔首行礼,世子夫人见花槿露的容貌和通身的气派,又能生儿子,又会过日子,总觉得白氏尚不及这位一个手指头,暗想若当年聘的是这位嫡长女做儿媳妇,那里会生这么多破事来!
花槿露和世子夫人分主宾坐下,气氛有些紧张,连榻上炕几上哥窑高足碗摆放的冰镇岭南荔枝都散发着寒气,世子夫人装作不经意问道:“如何不见周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