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伤的日子平淡而无聊,我强忍着休养了七天,再也忍不下去了,刚好燕惊鸿又催得紧,我们便开始动身往燕国前进。
这些天,我着意冷落兰舟,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我要的是兰舟的心,既然得不到,那么留着他的人也没什么意思,并且再这么纠缠下去,我只会越来越痛苦。
我冷眼看着兰舟的伤势渐渐好转,短短几天,他又恢复到了生龙活虎的状态,龙泉与燕惊鸿也好得差不多了,就连倩儿,都能骑在马上与我谈笑风生了。
我暗自咋舌,不愧是高手,抗打,还抗伤,若是换了我,只怕不躺足一个月是好不了的,他们只不过短短七天,便好了个七七八八。
我们赶到下一个城镇之后,弄了一辆宽敞舒适的马车,用四匹好马拉着,马车行驶得又快又稳,沿着官道,一路走得很顺畅。
半月之后,我们终于到了边地,王人杰已经到了北疆,我带着龙泉去见了他,安心了不少,没做停留,继续往燕国都城赶。
越近燕京,我们越发小心谨慎。我们的大马车太招摇,在荒凉的官道上或是边地小城还好,可到了燕京,再这么招摇,免不了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我们这一行人之中,只燕惊鸿一人是燕国人,我们商议一番,决定分开走,燕惊鸿一人先骑马进城,我们几人扮作商旅,继续大摇大摆地走。
与其隐藏行迹惹人生疑,倒不如自己将自己暴露出来,我们光明正大地进入燕京,反倒未必会引起什么人的查探。
燕惊鸿的父亲当太子已经很多年了,住在宫外的太子府中,他死后,太子府便由燕惊鸿当家作主。只要燕惊鸿能顺利回到太子府,我们这一趟燕国之行,便算是安全抵达了。
我们不紧不慢地走着,一副游山玩水的闲散架势,没几日,燕惊鸿便回到太子府,并且派了人来接我们。
见到燕惊鸿的人来,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才敢将紧揪着的心放回肚子里。
我们顺利入了太子府,燕惊鸿很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大肆设宴接风洗尘,这一路奔波下来,我已经很疲惫了,懒得多跟不相干的人东扯葫芦西扯瓢,告了醉,自个儿回房休息。
我是主角,我一离席,宴席自然摆不下去了,兰舟等人紧跟着我退席,婢女引着我们进了飞云院。
飞云院很大,我身边只带着兰舟、龙泉、倩儿与程不归四人,足够我们住的了。我进了主室,他们各自在我边上占了一间屋子,唯独兰舟,跟着我进了卧房。
我打着哈欠一路走到内室,侧身往床边坐时,才发觉兰舟也跟进来了。我愣了愣,这些天我着意冷落他,他对我也淡淡的,现下夜色已深,他却为何跟着我回了房?
我慢吞吞地在床沿上坐下,抬了抬眼皮子,故作漫不经心地瞥兰舟一眼,淡淡道:“你不回房睡觉,跟着爷做什么?”
兰舟的回答亦是淡淡的,“我守着你睡。”
我淡笑一声,道:“无妨,这是燕惊鸿的地盘,不会有事的。”
兰舟微微拧眉,道:“正是因为这里是燕惊鸿的地盘,我才不放心。”
“我信得过燕惊鸿。”我伸了个懒腰,一头栽倒在床上,这些天都是窝在马车里睡觉,骨头都快散架了,好不容易能挨着个高床软枕,爷哪儿受得了这么大的诱惑!
兰舟的眉头拧得更紧了,声音也有些沉,“可我信不过。”
我在被子上拱了几下,感受着久违的柔软,屋角置了冰,轩窗开着,夜风轻拂,十分舒适。
我累极了,只想着好好睡一觉,但我不想兰舟在我屋里待着,他在这里,我的心绪就平静不下来,换句话说,我还没从失恋的阴影里走出来,我无法坦然面对我爱他他却不爱我的窘境。
兰舟是一个相当固执的人,对于他认为应该坚持的事情,他往往是寸步不让的。
我想了想,直起身子,双手撑着床沿,轻佻地望着他,道:“有什么好信不过的,还是说,你其实是想来给爷侍寝?”
兰舟闻言,抬眼幽幽地望着我,我对上他的目光,只觉得他的眼睛黑亮黑亮的,如阳光照在黑曜石上,流转的波光悠远深邃,仿佛一个巨大的漩涡,能将人吸了进去。
他的眼底似乎有淡淡的哀伤,默然片刻,道:“你睡吧,我去廊下守着。”他说完这句话,便垂了眼帘,转身出去了。
我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心里漫起一阵钝痛。我将脑袋蒙在被子里,咬着枕头克制着心口的抽痛。
片刻,细碎的脚步声响起,有人拉了拉我蒙在头上的被子。我心里烦乱得紧,眼圈酸涩,不想教人瞧见我这副模样,便狠狠揪着被子,对抗着那人的拉扯。
燕惊鸿的声音蓦然响起,“旭儿,你这是做什么呢?”
我愕然抬头,是他?我还当是兰舟回来了呢!
我心里憋着一股子火,闷闷地没地儿发,燕惊鸿这时来了,正撞在了枪口上,我对他向来是没什么好感的,这会儿正好将满腹怨怼在他身上发泄了。
我狠狠踹他一脚,恶狠狠叫道:“大晚上的不睡觉,作死啊你!”
燕惊鸿被我的无名怒火烧了一把,略微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大约是习惯了我的喜怒无常,没跟我计较,只淡淡笑道:“我来看看可还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直说,我定然为你办到。”
我满怀不屑,冷声道:“爷要你媳妇过来给爷暖床,办得到么?”
燕惊鸿剑眉一拧,有些恼了,我这番无理取闹着实过分,但他却只是皱了皱眉,瞪了我一眼,道:“你怎么成天跟个刺猬似的,见人就扎?”
我大声叫道:“错!爷不是见人就扎,爷是就扎贱人!”
燕惊鸿脸一沉,狠狠瞪着我,我毫不畏惧地瞪了回去,我俩就这么大眼瞪小眼,针锋相对,谁也不肯退让半步。
我烦了,想起兰舟在廊下守着,于是大声喊道:“兰舟!”
兰舟应声而入,我咬着牙一字一顿说道:“送、客!关、门!”
兰舟闻言,上前冲着燕惊鸿比了个“请”的手势,燕惊鸿恨恨道:“云旭,你不要太过分!”
“爷乐意,管得着么你!”我冷哼一声,很高傲地一扭脸,道,“兰舟,还愣着干什么?”
燕惊鸿愤愤然冷哼一声,一甩袖子走了,兰舟跟过去关了门,我这才舒了一口气,倒回床上蒙上被子打滚。
脚步声再次响起,我腾的一下坐了起来,怒气冲冲地叫道:“燕惊鸿,你他娘的有完没完?!”
兰舟淡声道:“是我,兰舟。”
……
我保持着脸埋在被子里,两脚夹着被子的姿势,闷闷地说道:“不是叫你回房去的么?”
我感觉到床边一沉,兰舟的声音好近,“我在这儿守着。”
我将脸抬起来,狐疑地望着他,我仔细地打量着他的脸色,却见他脸色如常,一片淡然。
“为什么?”我问道,我不知为什么他今夜格外坚持,往常在长安宫的时候,大多时候他都会回自己的屋里睡觉,很少会为我守夜。
“什么为什么?”兰舟投过来淡淡的一瞥,拉了拉我紧紧裹着的被子,“爷不怕热么?”
我越发惊奇了,兰舟的神态太平静,平静得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我心里已经是惊涛骇浪,可他却如一汪死水,半点波澜都没起。难道,这一切从头到尾都只不过是我一厢情愿,在他心里,这些天来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场短暂的梦,事过了无痕?
我忽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之前下定了决心,死也不会放手,即便他已经很明确地拒绝了我,可我心里还是存了一丝幻想,表面上冷淡相对,心里却还是舍不得,总盼着能有奇迹出现。
可现在,我突然觉得我的幻想就像一个肥皂泡,美丽,易碎,一眨眼的功夫,便破碎得连踪迹都找不着了。
我心里的肥皂泡,是时候碎裂了。
我突然就悟了,那么多天的苦闷之后,突然,我的天空一下子就晴了,对于兰舟,既然我永远也得不到,那便当做我年少时最美的一场梦吧,梦醒了,太阳升起,又是美好的一天。
我重重舒了一口气,压在心头许多天的纠结苦闷一扫而光,顷刻间风吹云散,云开月明。我四仰八叉地舒展着四肢躺平,道:“你要守就守吧,爷要睡了,哦,对了,明日一早要进宫,你与龙泉陪我去就好。”
兰舟应了声“是”,便靠着床头雕花木栏开始打盹,我翻了个身,踢蹬踢蹬腿,开始了在燕惊鸿府上的第一个好觉。
这一觉,我睡得虽好,醒得却是糟糕之极。
我做了一个美梦,梦见我成亲了,凤冠霞帔,八抬大轿,风光无限地嫁给了一个世界上最完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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