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跟着程不归,却不见他捡柴,我皱眉问道:“咱不是来捡柴的么?你怎么不捡啊?”
程不归淡淡道:“先去弄些吃的来,你刚才吐得那么厉害,不吃些东西,明日哪有力气骑马?”
我心里一暖,这程不归看起来有些清冷,心思倒细腻。我嘿嘿一笑,又往程不归身上贴了贴,却听程不归轻叹了一声,语声里满含无奈,“爷,你抓我这么紧,我要怎么去猎野物?”
我呵呵傻笑两声,讪讪地松了松手,道:“这大晚上的,哪来的野物让你打?连鸟都回巢了,算了吧,捡些柴回去得了。”
说话间,程不归突然将我往外推了推,随即,我听见一声很尖利的“嗖”声,听起来像是利器破空的声音。
我感觉到程不归推开我,立刻下意识抓紧了他,他却立刻便拉住了我的胳膊就往右侧走,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欢喜,“有了,今儿夜里不用饿肚子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刚才有个什么活物出现,正巧被他不知用什么东西射杀了。
走到近前,我才借着淡淡的月光瞧清了,原来是一只刺猬,背上还背了几个果子。
我笑着跑过去摘下果子,戳了戳刺猬的背上的刺,那刺又尖又硬,戳得我指尖一阵闷痛。程不归上前把刺猬剥了,用树枝穿起来,道:“现在可以捡柴了。”
我们来时的路上有一棵枯树,上半部分大约是被雷劈了,只留了一根光秃秃的树干,程不归将树干劈断,拖了回去。
我们回到先前那块大石头下,燕惊鸿还昏着,程不归生了火,将刺猬架在火上烤着,我觉得有些饿了,想起手里还捏着几个果子,便在衣服上蹭了蹭,将果子塞进了嘴里。
这时,我才想起来,我昨日进了一趟连云城,居然没想起来给自己买几件衣裳,我如今身上穿的是程不归给我找来的粗布衣衫,粗糙劣质,穿在身上很不舒服。
我啃了一口,惊奇地发现那果子酸酸甜甜的,又脆又嫩,水份也足,十分爽口,我来了劲儿,“咔嚓咔嚓”地啃得十分欢实。
程不归察觉的时候,我已经将第三个果子塞进嘴里了。
程不归愕然望着我,脸色十分古怪,张了张嘴,却没吭声,我瞧着他,好笑道:“怎么,八天没拉出屎,憋成这样了?瞧你那脸,跟便秘似的!”
程不归的脸色更微妙了,挑了挑眉,嘴角上扬,想笑,却又强忍着,“我便不便秘不打紧,你只怕是要飞流直下三千尺了。”
“什么飞流直下三千尺?”我狐疑地问道,好端端的,念什么诗,这阴风,这冷月,这荒山,这野岭,哪一点能勾起人的诗性啊!
程不归强忍着笑意,道:“菩萨保佑,但愿爷不会一泻千里。”
我闻言一惊,张大了嘴巴,刚啃下来的一口果肉骨碌碌掉了下来,我惶然问道:“你是说……我会拉肚子?”
程不归叹道:“刺猬为了保护自己,通常会在毒草上打滚,使背上的刺染上毒性,你吃了从刺猬背上取下的果子,多半是要痛痛快快地泻上一场了。”
我觉得我不仅仅是半张脸僵了,我这会儿全身上下都僵了,愕然良久,我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该死的,你怎么不早说!”
程不归耸耸肩,两手一摊,一脸无辜道:“我怎么知道爷要吃这果子!”
我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指着程不归的鼻子,怒道:“爷拿了这果子,不吃难道还要留着它下蛋啊!”
程不归一本正经道:“我原是打算将这刺猬烤了给你吃,这果子我吃的,谁想到你竟先吃了。”
我怔了一怔,愣愣问道:“你不是说这果子有毒吗?那你怎么还要吃?”
程不归淡淡笑道:“只是一点点毒而已,不碍事的,我是过惯了苦日子的人,什么苦受不了?爷金尊玉贵,却不一样了。”
“哦。”我随口应了一句,讪讪地抱着肚子坐了回去。
程不归果然没说错,没撑一炷香的功夫,我肚子里就开始闹腾了,一阵紧过一阵地拧着疼,我“哎哟”“哎哟”地哀叫着,就这么疼了大约有一刻钟,我终于得到了解放。
我顾不得什么害怕不害怕的,一头冲进了远处茂密的草丛,正如程不归所说,飞流直下三千尺。
这一夜,我一共拉了七次肚子,我觉着我不该叫云旭的,我可以改名叫一夜七次郎了。等我折腾完了之后,腿软得连站都站不起来了。我头晕眼花,手脚虚软,蹲在地上起不来了。
草丛外传来程不归的声音,即便经过多般压抑,我还是听出了几分笑意,“爷,你好些了吗?”
“救命啊!爷要死了……”我哀叫一声,往外蹭了几步,找了块干净的地儿坐下了,“龙泉……救我……”
程不归叫道:“我过去了啊!”
我连回答他的力气都没有了,我的老天爷啊,这还是一点点毒性呢,就把爷折腾成这般模样了,若是有很多点点毒性,爷岂不是得拉死在这儿了!
程不归小心翼翼地分开草丛,缓步走了过来,他见我坐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哀嚎着,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我狠狠瞪他一眼,他连忙止住笑,将我抱了出来。
程不归无奈地摇着头数落我,“你呀,也不问问有毒没毒,就敢随便乱吃东西,胆子也太大了,好在这果子上的毒只会让人闹肚子,不会伤及性命,否则你可就惨了!”
他是将门之后,落草之后又是山贼头领,想来也是个从不屈膝的人物,因此对我说起话来,一时称“爷”,一时称“你”,我也不去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由着他唠叨。
程不归将我放在燕惊鸿边上,我本就快虚脱了,一着地,没多大会儿就睡着了。
早晨的阳光洒在我的脸上,我迷迷糊糊中只觉得眼前一片刺亮,伸手去挡,随着伸手的动作,人渐渐醒了,一睁眼,便见程不归正坐在我边上,倚着石壁打盹。我一扭脸,便见燕惊鸿在我边上躺着,鼻息沉沉,睡得正香。
我打个哈欠,揉着眼睛坐了起来,伸伸懒腰,意识清醒了,感觉到浑身酸软无力,跟生了一场大病似的。
我恹恹地想要叫醒程不归,一转脸,却见他已经直起了身子,神清气爽地向我问好,“爷睡得可好?”
……
明知故问!经过那种折腾,爷半昏半睡,比死猪强不了多少,他这么问,分明就是故意的!
我愤愤地瞪着程不归,他的眼神很平静,清浅透彻,只是单纯的问好,没有别的意思。
我冷冷回道:“好,简直好得不能再好了,爷都他娘的快好死了!”
程不归也不知是没听出我的郁闷,还是懒得与我夹缠不清,摸出来一块粗布帕子,倒了些水在上面,随手递给我,“擦把脸吧,这里没有水源,委屈你了。”
我愤愤地接过帕子,蒙在脸上狠狠擦拭,仿佛我的脸就是程不归,狠狠蹂、躏一番就能报得了昨夜腹泻不止的仇。
程不归起身查看了一下燕惊鸿的伤,他给燕惊鸿敷的药是用龙泉开的方子所配的,燕惊鸿武功高强,耐受力又强,经过敷药休整,一夜下来伤势已经有了起色。
燕惊鸿性命无碍,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才算落了地,我虽不待见燕惊鸿,巴不得他早死早超生,可他真要死了,那我的燕国之行可就没什么意思了,并且,我救他要比他死了对我有利的多。
毕竟燕惊鸿若是死了,燕国还有众多王爷,皇位总是有人继承的,而继承皇位的人未必会买我云国的帐。
而燕惊鸿若是当了皇帝,就冲着我今日救他,再加上母后的关系,他来日必定不会与我云国为难。
更何况,我既然要趟这趟浑水,自然是这水越浑,便对我越有利,救燕惊鸿一命,让他跟他的叔伯们去斗个你死我活,对我总没有坏处。
我细细打量着燕惊鸿,他双眼紧闭,脸色惨白,下巴上冒了一圈青渗渗的胡茬,蓝衫上到处都是干涸的血迹,东一条口子西一道裂缝,简直比难民还要狼狈。
我轻轻推了推燕惊鸿,他没有反应,我取了水袋,掰着他的嘴给他灌了些水,又等了好久,他终于醒了。
我一见燕惊鸿醒来,立马赏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阴阳怪气道:“喂,燕惊鸿,你终于肯醒啦?爷还当你要早登极乐呢!”
我翻着白眼冷冷地瞧着燕惊鸿,眼角的余光瞥到一旁的程不归,他瞠目结舌地看着我,满脸的不可思议,想来,我这么不顾一切地前来营救燕惊鸿,他一定以为我跟燕惊鸿兄弟情深,然而我却一开口就咒燕惊鸿早死早超生,他被惊住了吧!
燕惊鸿的嗓音比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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