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止然走出看守所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后的事情了。
雨下得格外之大,一层重过一层,敲打在他的身上,他的发丝滴下雨水,顺着他清俊的容颜滴落。街道空无一人,只有他孤零零地站在正中央。
酩彦赶来接他,他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就见酩彦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六爷!对不起!司马少爷他为了保护我……为了……”
酩彦泣不成声,哭喊声与雨滴落地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他的瞳孔微微收紧,伸手扶了酩彦起来,雨水不停地围堵他的心境,青石色的路面上积蓄着水汽,整个城市陷入了一片安静的憔悴中去。
说来也奇怪,回到慕公馆时,雨已经停了。
慕止然未换衣服,静静地坐在沙发上。雨水沾湿了雪白的沙发,染上了一层痕迹。
“说吧,怎么回事。”
酩彦抹了抹脸,也不知脸上残留的是雨水还是泪水。
“那日我和司马少爷听了欧阳豫的情报,拿到了苏莱归的地址,就带着弟兄们赶了过去。谁知道那是苏莱归的圈套,他在那里埋伏好了,弟兄们只带了一些家伙,哪里经得住苏莱归手下的扫射!”
慕止然的瞳孔一紧,修长的手指也紧紧地攥在了一起,雨水滑过他的鼻梁,落在他薄薄的唇畔上。
“我们快要全军覆没了,那时司马少爷已经中了好多枪,他护着我,让我快跑,说要我回来给六爷您通风报信,六爷,我……”
慕止然闭了闭眸子,扬了扬手指,不忍再听。记忆里他与司马识焉把酒言欢,对月吟诗,一壶清酒,一缕幽香。
而如今这些回忆被驱赶,被放逐。黑暗中怎么会有明亮,缥缈下哪里会有坚定。
酩彦咬牙切齿,“欧阳华和欧阳豫,这父女两人一个害了少夫人,一个害了司马少爷!好狠的心!”
慕止然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欧阳小姐对司马兄台情真意切,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她不会害司马兄台的。”
“可是她明明……”
“你刚才说了,欧阳小姐是从夕蔚那里得到的消息。夕蔚是苏莱归的人,这是毋庸置疑的。苏莱归这番行动针对的本来不是司马兄台,而是我。”
酩彦猛然一怔,瞪大了眸子,不可思议地看着慕止然。慕止然半阖眼睑,苦涩一笑,声音竟带了几分沙哑,与平日大相径庭。
“当时我被陷害,身陷囹圄,一切大局只能靠你和司马兄台主持。苏莱归的那番设计本来是针对我,但他千算万算却没有算计到这样的突发情况,司马兄台……他本可以不用死,死的人应该是……”
“六爷您不要说了!这也是您无法控制的啊!”
慕止然痛苦地皱了皱眉头,修长的手指搭放在额前,缓缓地揉着太阳穴。指压终于缓解了他头脑的昏胀,让他恢复了一些理智。
“酩彦,你能明白了吗?欧阳小姐和欧阳先生,现在必然也十分痛苦。”
酩彦愣了愣,目光一冷,“他们是始作俑者,有什么好痛苦的?再说了……就算这不是他们的本意,可事情已经闹成这个样子了,他们脱不了干系。六爷,您是君子,有容人之度。可是弟兄们死伤惨重,他们可不这么想问题!他们已经把这笔账全部算到了欧阳家那对父女的头上去了,如果六爷还坚持和欧阳家的人保持关系,弟兄们绝对会不服的!”
慕止然皱了皱眉头,酩彦说的话的确没错。如果他还继续和欧阳家保持关系,所有手下的人都不会服气。他闭了闭眸子,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他只觉得疲惫,非常非常疲惫。
酩彦打量着他的脸色,不知该不该把其他消息告诉他。
慕止然半睁眸子,清淡道:“还有什么事?尽管说。”
“是。”酩彦咽了口吐沫,像下定了决心似的,从餐桌的一角拿了一份报纸,递到了慕止然的手里去。
应感自由号召,与慕止然结婚。然当时年幼无知,不通世故,一切皆以夫言为准。未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礼亦被概置不理,足见止然与我毫无情意可言。遂在此与慕止然脱离夫妻关系。此证。
他的指尖微微颤抖,毫无疑问这是苏幕遮的字迹,她定是受了苏莱归的胁迫,才写出了这样的东西!
他的心狠狠地往下沉,跌入了无尽的深渊,这几日来支撑着他的信念在一点点地垮台,一点点地剥碎。排山倒海来的压迫与昏凝敲打着他的每一寸神经,他再也无法支撑自己,无尽的黑暗将他包围了起来。
“六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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