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可是下了早朝就过来了?也急躁了些。”
赫连真浅浅抿了一口茶,瞥了眼李墨袍摆上点点被露水氲湿的地方,不动声色的掩下自己嘲讽的微笑,只是不知道,眼前这位年轻的帝王将这一番急躁做给哪个瞧。
李墨瞧着榻上女子不紧不慢的品茶,微微蹙了眉,掀了袍摆,坐了下来。
青禾奉了茶,李墨接过,品了一口,先苦后甘,回味无穷,又似觉这凤章宫的茶水与平日里自己饮的有些许不同,却莫名的觉着熟悉。
“太后这茶是极好的。”
因着茶水润桑,李墨的声音愈发清朗,似珠似玉:“这当是庐山云雾了,据朕所知,这茶极为难得,生在巍峨峻奇的庐山,山峰多断崖峭壁,峡谷幽深,采茶之人,一个不妨,怕是尸骨无存,自被父皇列为‘贡茶’之后,每年也不过上贡一两斤,不成想,太后这里,倒是不缺,想来,父皇却是极宠太后的。”
“恩,色泽翠绿,香如幽兰,味浓醇鲜爽。”言谈间微染笑意,偏偏又夹带了或多或少的嘲讽。
赫连真翻着彤史的手一顿,眼底带着探究望向正品茶的男人,连带着青禾面上也带了几分诧异。
“皇上,这茶……”青禾欲开口,被赫连真打断。
“既然皇上喜欢,青禾,便匀一些给皇上吧。”赫连真笑容款款,道:“这原是庐山云雾不假,不过哀家喜欢加一些黄连,再采集晨起的露珠来煮,倒也别有韵味。”
“太后口味很特别。”
“是么?”赫连真似笑非笑:“彼此彼此吧。”
李墨眯了眯眼,实在觉着眼前笑得刺眼的女人话里有话,他瞧了一眼依然跪在地上的柳贵人,隐隐有些不耐烦,他可不认为自己有这大把时间来同赫连真谈茶艺,比起这个,他更中意将赫连真一派的势力一点一点的瓦解……
罢了,同这个女人比耐心,显然这次他要棋差一招,小小年纪能做到如今太后的位置,想来手段也不是一点半点的。
“柳贵人可是冲撞了太后?”他放下茶盏,语气温和:“这原是朕的不是,偏喜柳贵人纯真的样子,是以少用宫规约束,这次惹恼了太后,是朕的不是。”
赫连真几乎一口气没上来,纤纤玉指捏紧手中的彤史,绘有兰花的丹蔻,几乎掐进彤史里。
李墨这厮,性情可是大改了,从前,哪里会为了一个女人说这一大段废话,还放低了身段儿,把责任往自个儿身上揽,无非是告诉她,这柳贵人是他宠着爱着宝贝着的,虽然分位低了,也不是让她赫连真如此糟蹋的!
倒真是让她开了眼界,长了见识,他待这柳贵人却是与众不同……
赫连真久久不做声,倒是李墨,瞧了一眼隐隐有怒色的女子,那掐进彤史里的丹蔻是极美的,不过倒是糟蹋了那兰花。
终于,赫连真嗤笑一声,松了手里的力道,低头继续翻着彤史,只是一个字都没有入眼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