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了抿略微发干的嘴唇:“高哥,我知道我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可是……我只是……”她的脸颊飘浮起一丝红晕把头埋的更低了些,她不安的揉搓着攥在手里的衣服,她轻柔的声音细若游丝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一般:“高哥,其实我们认识真的很久了,可我曾经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像现在一样……我真的希望你在我身边,你在的时候,我觉得安心。”“是吗?”出乎意料我竟然感到格外的安然,喜悦盘旋在心头却并没有想象来的热烈,我走进屋子依着她身边坐下,我把她手里的衣服塞进箱子里,我小心攥住了她的手:“放心吧,不管发生什么,我一直会在的。”
……
我托着行李看着媛媛和家里人依依惜别,张煜开车一路把我们送到火车站。我在候车厅找了个角落位置找出九煞鬼卷想要熟悉一下到湘西后的路程,可我看着眉梢由不得越皱越紧,老旧地图上的笔迹极不清晰,就连七爷新标上的记号也断断续续杂乱无章,从中根本找不出一条明确的道路来。唯独能看出的两条道路分隔甚远,其间皆是荒无人烟的山脉峻岭,正是传说赶尸人赶尸所在的范围,山林茂密,道路陡峭,我们且不说熟悉山形地势,甚至从未来过湘西,即便有了地图,也根本无从在现实的荒山野岭里连上地图上的两段分路。我越看心里越是发愁,我斜过眼偷偷看向不远的诺璃,我无奈叹了口气,看来有句话还真被我昨晚迷迷糊糊说对了,我们现在,只有相信她了。
火车到湘西时候天色还早。山明水秀,山脉绵延,山间蒙蒙迷雾映出古色古香的吊脚楼、黑瓦房幽静深远,喧嚣路上偶尔见到穿着苗服的年轻女子光彩动人,仿佛在现实与旧世般来回飘渺。“我们现在去哪儿?”我吆喝一句问走在前头的诺璃,“去找九爷。”她头也不回的轻快回答,“去哪儿找?”我接着又问,“这个么……”她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我也不知道,不过你放心,总会有人知道的。”
要说诺璃带的这路……话说我这会儿真有点后悔相信这丫头了,你说你走你的独木桥就罢了,这丫的至少让咱走咱的阳关道嘛,这丫的明摆着的大马路不走,愣是带着兄弟几个向着山坳子里头一个劲儿的钻。“我们到底要上哪儿?”我跟在后头扒开一路荆棘气喘吁吁的叫唤,起初还能看到些在山里一个劲儿挖土特产的大妈大爷,还能隐约听到不远城市的喧嚣声,此刻却已再寻不到踪迹。我在心里一个劲儿的叫苦不遂,你说哥当年咋的就不该捡着那该死的差令破木牌子,要不咱这会儿没准就在下头过好日子了,现在可好,咱这自打当上了鬼差,被黑白无常这俩大坑忽悠着来找啥破鬼器开始,咱这半把个月的经验,那就算当不成野人,至少也能和贝爷并驾齐驱整一荒野求生了。
深远的林叶一眼望不到边际,山路越深越是泥泞不堪,枝叶疯狂的向着阳光的方向伸展,仿佛设下了一道屏障守护着这山间的静谧,丝毫没有来往行人的迹象。诺璃向着深山飞快的走着,脸色略显凝重似乎努力在寻找着什么。夜色渐渐深沉下来,晚风瑟瑟,我脱下外套递给媛媛,媛媛垂下头淡淡一笑小声说了句“谢谢”,黄符跟在队伍的最后头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叫唤:“兄弟,咱这到底上哪儿哪?”“不知道。”我摇了摇头心里觉着些窝火正想问诺璃,却见诺璃突然贞子一直孟德停住了脚步,“怎么了?”我被她下了一跳,她直勾勾的望向前方抬起手来,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浓黑的夜色里泛出一丝微蓝的光芒,诺璃精细的回过头:“找到了!”
“快走!”诺璃循着那一抹幽灵般的火光加快了脚步,光亮一步步逼近,林间湿冷的夜风卷起山路两旁乱草丛中散落的黄纸。孤零的招魂幡上挂着一盏白纸灯笼,火光映着惨白的纸张散发出诡异的蓝色光彩,幽幽绰绰,恍惚间直映人心。火光照亮了一条碎石铺就的小路,小路通向一间房屋,在深山野岭里独自耸立。屋前奉立的烛台积满灰土,让本就破败的木屋更显不堪。
诺璃走上前小心而缓慢的在门上扣了三声,漏风的屋门发出“吱吱嘎嘎”的奇怪声响,屋里传来一个沙哑的问询声:“去哪儿?”我不由一愣,还没来得及开口,诺璃便恭恭敬敬的小声回答道:“回乡。”“走哪儿?”屋里接着又问,“亡河。”诺璃又答。屋里突然安静下来,稍等片刻,屋门被缓缓打开,一个枯瘦黝黑的老人面目凝重的探出半个脑袋来来回回打量着我们,他枯老的如同松枝的手指间拿着一小把纸钱,他微微皱起眉梢:“喜神过门?”诺璃拜一拜身淡淡一笑:“亲人未来。”
“进来吧。”老人颤巍的打开屋门把我们领进屋子,屋内比起屋外看上去更加破旧,整间房屋分为上下两层,下屋的一半被用黑布挡起,剩下一半潦潦放着几张桌椅。扑面而来一股木料腐朽的刺鼻气息,隐约似乎还能嗅到淡淡的尸臭。老人面无表情的收好纸钱寻了一张藤椅坐下,点了一杆长烟吞吐起云烟,他半眯着眼慢散的看向我们:“带尸一百,不带五十,自己上楼寻房间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