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十分疑惑娑罗先生手里的人皮出自何处,许久之后他才想通,白鸟观自二十多年前开始四处行善布施,收养孤寡儿童,都是为了娑罗先生。
“邓施主。”沉默间,娑罗先生忽然开口叫了他。
邓行风道:“先生有何事吩咐?”
娑罗先生对他招了招手,道:“过来。”
邓行风顿时警觉起来,冷言道:“先生有何吩咐请说,过去就不必了。”
“呵呵,你在担心什么?”娑罗先生道,“如果我想伤你,即使你远在天边,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他说的的确有道理,邓行风心里虽有迟疑,但还是慢步走了过去。
娑罗先生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方小鼎,端端正正放在地上,用手在空中虚虚一抓,几颗漆黑的石头便出现在了他的掌心,他松开手,那几颗东西落进鼎内,发出细沙流动之声,又似乎隐约有一层黑气从鼎中袅袅升起,透明融化在空气中。
“把手给我。”娑罗先生道。
他轻柔的声音声声入耳,邓行风原本清明的眼神一瞬间有了动摇,不自觉地把手递在了娑罗先生的面前。方才还紧紧守在心底的警戒,此时已经在不知不觉当中悄然分化,消失的无影无踪。
娑罗先生抓住了邓行风的手,喃喃道:“炼魂之术最重要的不是魂魄,而是容器。”
从他口中所吐出的诡异字眼令邓行风悚然一惊,浑身像是被浇了一盆凉水般冷彻骨髓,整个人惊醒了过来。
他随即想要挣脱娑罗先生的手,可是却已经来不及了,娑罗先生那双白玉般的手看似柔弱,实则力大无穷,无论邓行风如何挣扎,也无法脱离他的控制。
“为了宁安王殿下,委屈将军了。”娑罗先生把目光对向了他。
邓行风与娑罗先生四目相对的同时,整个人僵硬在了原地。
娑罗先生的瞳孔在一瞬间仿佛变得如盆般巨大,将他整个人倒印其中,虹膜之下又有血色划过,好似蕴含了滔天血海,掀起参天巨浪,令人窒息的血水死死扼住他的喉咙,堵住他的口鼻,让他无法呼吸。
在娑罗先生的注视之下,邓行风的身体逐渐僵硬,整个人慢慢滑倒在地,浑身的重量全都压在了娑罗先生的臂弯上。
在凡人当中,化虚境的邓行风自然已经算是顶尖强者,然而他在娑罗先生手上竟然连反抗也无法做到。
娑罗先生把他放倒在地上,左手在他的面上虚抓了一下,立刻有几缕黑气从邓行风的七窍内幽幽飘出,落在了娑罗先生手里,他缓缓合上掌心,又在鼎口一放,一阵细砂流动声过后,有一团幽暗的紫光从小鼎内部莹莹泛起。
紧跟着他从人皮架下拿过一个白玉小瓮,那里面有一大团青墨色的液体,粘稠如浆糊,不知道究竟是用什么东西炮制的呢?
娑罗先生把小瓮举在鼎口,极为缓慢而认真地将里面的液体倒了进去。
青墨色的液体自瓮口流出,质感犹如绸缎般丝滑细腻,悄无声息地落入小鼎之内。
炼魂残篇之三,魂壳。
炼魂的器皿并不仅仅需要修为境界,更需要强健不破的身体,和一颗完美经过刀山血海洗涤的心。
所以那些没有见过血腥的文修对于娑罗先生来说,都不过是他的食材而已。
宁安王身边真正对他有用的,只有邓行风一人而已。
娑罗先生浅浅的笑了起来,他自觉这是自己的善良。在宁安王身边,无论邓行风天赋如何,永远只能是一个会些修行的凡人,只有成为他的魂壳之一,邓行风活着才有了真正的意义。
因为他才是即将执掌未来的天命者。
紫光一点点飘出鼎口,好似夏夜深时盛开在幽暗的林间的野花,莹莹缀缀点在绿草之间。
它们穿过了娑罗先生的手,倒灌入几乎与死人无异的邓行风的七窍当中,随着这些光点的进入,邓行风的皮肤也渐渐有了几分血色。
然后,他停滞的呼吸声在娑罗先生的耳边响起,仿佛一块重新焕发生机的死地。
娑罗先生抖了抖袖子站了起来,与此同时,他的脚下亮起了一个诡异的法阵。
“这次若是再失手,我可再难以找到如此好的容器给你们了啊。”他古怪地对着虚空说了一句话。
“多谢主人。”几个重叠在一起的浑厚声音在黑暗中出现。
娑罗先生不再多言,他转过身,面对着皇朝的方向,微微昂头。
他等待了不知多久的日子终于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