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穿着浅绿色宫装的少女掀开珠帘走进来,晶莹剔透的珠子碰撞发出清泠的声响,惊动了里头正在穿衣的人。红衣少女不悦地从里头走出来,斥责道:“这个时候进来做什么?国师还在更衣。”
“红韶姐姐,现在已经是卯时啦,国师大人再不出发,万一迟了怎么办?”少女小心地说。
红韶挥手让她出去,“急什么?国师心中自是有安排的。”
话音刚落,里头走出了一个人来。
红韶和少女同时低下了头。
不得直视国师,便如同不得直视君王一样,这在王朝上下是所有人都得遵守的规矩。
“红韶,走吧。”他穿着单薄的白衫,如瀑的青丝整齐地垂在脑后,露出光洁如玉的脸颊,教人看不出年纪。他身上透着一股子仙气,似乎是常年修身养性所致,举手投足间自有贵不可言的味道。气质过于出众,倒是让人第一眼注意的不是他的相貌。
红韶从旁拿过一件雪白无一丝杂色的狐裘披在他身上,低着头跟随在了他的身后。
这是风宵阳过的第三十个年。
坐在御銮上,风宵阳端坐着,不偏不倚,隔绝了帘外狂热的崇拜视线。
日子过得太无趣了……风宵阳有些郁卒地想。
从他成为国师,也有十五年了,他遵从师父的教诲,不能暴露自己技术不行的一面,所以要端着、装着,国师的架子要随时摆着,要让所有人都敬他、畏他,又有求于他,这样他才能稳坐国师的位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可是坚持这些东西日复一年,是为了什么呢?风宵阳难得生出点怅惘。
他是国师,没有人敢轻易触怒他,但是他却过得一点都不自在,他要处处保持国师应有的气度,要戒一切贪欲,因为他在所有人眼中跟神仿佛划上了等号。既然是神,那又怎么能食人间烟火?他必然要与大家都不相同才行。
“老师。”温雅的声音从帘子外头传来,御銮已停,风宵阳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淡淡地‘嗯’了一声,帘外的人伸了手臂进来,恭敬地将风宵阳扶了下去,那人着一身明黄衣衫,头上戴冠,眉目俊朗,还带着些许少年气。
他是即位不过四年的少年天子,称赫暄帝,他是被风宵阳的师父占卜选中的帝王,听来似乎很不靠谱,但正是当朝所谓的天命所归,他即位后便也就理所应当地拜了风宵阳为师,以拉近皇权与神权的关系,使得王朝上下更加稳固。
至少没有谁会大着胆子同时挑衅皇权和神权。
风宵阳没什么可教他的,风宵阳师父都常说风宵阳自己是个半罐水,怎么还能误人子弟?反倒是赫暄帝,教了风宵阳这个不出世的‘高人’不少俗世间的常识。
不然风宵阳恐怕长到三十岁也不知道,原来去民间买东西是要给钱的,原来男女是不能同席的,原来的只有道士是不可以娶媳妇的……
风宵阳和赫暄帝的关系极融洽,这个时候赫暄帝在众人面前给足了自己面子,风宵阳的心情也好了不少,他不能笑,唯有一双漂亮的眼眸微微眯起,表示出了他的愉悦。
赫暄帝一眼就看出了风宵阳的情绪,也微微笑着牵过风宵阳的手,道:“老师早上用过膳了吗?”
风宵阳憋着不吭声。
每年改岁,国师都要同当朝君王一起前往太庙祭天地,为来年祈福,君王倒还好,国师在其中担任了极其重要的责任,而祭祀活动都必须赶在太阳升起前完成,意为在黎明之前迎来新的一年。于是他们必须在卯时之前起身,这便意味着风宵阳无法用早膳。但是风宵阳饿啊!
第一年祭天,风宵阳差点从祭坛上头饿得摔下去,有了这个教训,后来他就会在祭天前尽可能地多吃食物,有时候上了御銮还要藏点儿糕点。这些小动作风宵阳当然不能让别人发现,要是被人知道了,估计会有不少人惊叹,国师还需要吃早膳?!国师还会饿晕?!真是太不仙气了!
而就在三年前,风宵阳又一次塞了糕点在袖子里,结果在下御銮的时候,咕噜噜地滚了出来。
当时赫暄帝年纪不大,却是个机灵的,他瞪大了眼,悄无声息地伸脚踩碎了糕点,尽量让糕点和地上的泥土混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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