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医生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告诉他,虽然她意识混乱,但已经度过了危险期。
他却还呆呆的,守在病床前。
固执,耐心,缄默,凝重……
显然……
之前的事实,对于她来说,刺激太大……
她根本无法接受……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可以将一切都瞒着她……让她一直幸福的过下去……
所以,他到底该怎么做?
将岳明远曾经的罪恶都抹去,继续任由他逍遥法外?
他的心胸不至于宽广至此……
“你这混蛋!看看你把乔汐整成了什么样子!”突然,身子被陡然提了起来,一张青筋暴露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怒火,在那双眼底,熊熊燃烧。紧接着,一拳狠狠的砸上了他的脸。
血,从鼻孔流出来……
刺鼻的血腥味,迅速蔓延整个口腔……
可显然,岳明远这一拳揍得不清,关节几乎咔咔作响。
可是,他却没有丝毫痛的感觉……
浑身,好似乎已经麻痹。只记得坠海前,那张苍白无血色的小脸……
是颓然的身子在岳明远手上摇摇欲坠,一想到自己的女儿现在还躺在病床上,岳明远依旧觉得不解气,提起拳头,绷足了劲又要朝他脸上打下去。
“你想干什么?”举起的拳头,突然被人从后眼疾手快的拦截住,是个医生“你搞什么?准备被打残不成?”
岳明远手一松,容珩瘫倒在长廊冰冷的椅子上。
表情依旧没有什么波动。
那位医生回头不客气的打量了一眼岳明远,“你什么人?不知道这里是医院吗?再喧嚣当心我把你们一起都赶出去。”
“你滚开!这里没你什么事!”岳明远探手要拨开医生,彼时岳钟齐赶了过来,见三人脸色,又看到容珩的鼻血,也猜出几分来。
“爸,冷静点,当心吵到里面的乔汐。”他拦住怒发冲冠的岳明远,视线不经意看到站在门口的孩子。
他神色僵了僵。
再看向容珩时,敌意已经很明显。
他们之间不仅仅是情敌,更是商业对手,若不是因为乔汐还躺在床上,也许空气里的火花能叠成礼花了。
岳明远怒意攻心,根本不听劝,不满的瞪了眼岳钟齐,指着容珩吹胡子瞪眼的大骂:“如果不是这混蛋,我们‘凌悦’回到这地步?乔汐现在会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我今天就算把他打死也不为过!”
“爸,要教训他以后也不迟,别吓着孩子了。”岳钟齐提醒他一句。
提到孩子岳明远的动作不由得顿了顿,一回头,果不其然,见小家伙已经扑了过来,小小的双臂摊开护在容珩面前,一脸毅然决然的样子瞪着自己,“坏阿公,不许欺负我老爸!”
那小脸上一脸的戒备,哪里还有之前的亲切感?只怕是把他当了仇人。
被孩子这么一斥,岳明远有气也硬生生压了下去。
这一来二去,医生蹲下身叮嘱孩子,“乖,先进去照顾好你妈妈,叔叔先带你老爸去处理一下伤口。”
cookie细小的眉头拧得紧紧的,回头担忧的看了眼自己的老爸,最后才不放心的点头,“那老爸就先交给叔叔了。”
“知道了。”看着人小鬼大的孩子,年轻医生笑笑,安慰的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这才架着容珩往楼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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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长办公室里——
“喏,容先生,你要的东西。”
容珩神思晃了下,将那几张报告拿在手上。
这是乔汐的脑部检查报告。
临翻开前,他竟有些不安。
医生之前交代过,受了巨大刺激后,脑中的瘤极有可能恶化,一旦恶化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放心看。我之前问过脑科医生,没什么问题。那颗瘤还好好的呆在那,没长大半分半毫。”
听院长这么一说,容珩不由得长松了口气,这才无负担的将报告打开。
所有人,守在她床边……
孩子,紧紧握着她的手。
公司里太多繁杂事务要处理,岳明远确认了乔汐没事,这才先走一步。
只剩下岳钟齐和唐明沉默的守在一旁。
…………
医生说,很快,她就会醒来……
…………
突然,她的睫毛,在一点一点颤抖。
…………
“醒了,醒了,妈咪醒了!!!”孩子兴奋的一声尖叫,一下子将空气里沉窒的氛围打破。
所有人齐齐奔了过去。
“乔汐!”
“乔小姐!”
乔汐只听到三道熟悉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过,眼睛眨了眨,隔了好久才朦朦胧胧睁开眼来。
眼前的画面却全是模糊的。
左胸口,闷疼得厉害。
脑子里,好乱好乱……
那些零星的、碎裂的画面,一点点拼凑成团。
青涩的自己……带着宝宝辛苦的自己……一点点成熟的自己……为了爱勇敢追寻的自己……
倨傲的容珩……冷酷的容珩……行动不便的容珩……拒她于千里的容珩……会拥着她的容珩……
一张张脸,不断的从她脑海里闪过。
显得那样远,仿佛已经穿透了好几个世纪的时空……
却又那么近,近得似乎一探手就能抓住……
“乔汐,是不是还头痛?很难受吗?我给你叫医生过来。”岳钟齐绕到另外一边紧张的握住乔汐。
她的手,冰凉冰凉。
仿佛刚刚做过一场噩梦一般,手心里,一层冷汗。
乔汐只觉得浑身无力,虚弱得不行,岳钟齐偏暗哑的嗓音印在她耳里,有些飘渺。
乔汐的视线,在三张脸上来回扫视了一圈,似在招谁的踪影一般,又无力的飘过整个房间……
没有……没有他的踪影……
心里沉沉的,失落感不断往上涌。
“乔小姐,是在找容董吗?他之前在这守了很久,刚才才离开,嘱咐我让我守在这。我现在马上通知他。”
唐明说着,已经边走出去打电话。
乔汐思绪不明朗,却分明感觉岳钟齐此时的视线像一把火一样紧紧凝着自己,那偏执的眼神却又黯淡无光,仿佛被乌云遮蔽的天空。
气氛,变得异常的尴尬……
她,只觉得头皮发麻。
轻咳了一声,想化解这沉窒的气氛,岳钟齐却已经眼疾手快的倒了杯水,送到她唇边。
“先喝点水,别急着说话。”
干涩的唇瓣,触着那冰冷的杯沿,感受着他紧张和无限怜爱的神情,乔汐心里微微有些松动。
她垂下眼皮,轻轻啜了一口。
这个男人,是她哥哥,也曾当过她的未婚夫……可是,真的很难以想象……
他们的生命,曾经很长一段时间,连半点教缠都没有。
还有……她的义父——那个在她最黑暗最茫然时,将她收留的父亲……
心里那根最柔软的弦,狠狠颤栗了下。
“爸爸呢?”她舔了一下干涩的唇瓣,艰难的问。
“阿公早就走了。坏阿公,揍了老爸!”cookie嘟着小嘴,怨念的为自己老爸报不平。
爸爸揍了容珩?
乔汐心里一惊,海边上,容珩那段话犹自在她耳边盘旋不绝,让她头痛欲裂。
“爸是因为太担心你。之前在这里守了很久,公司里实在太多公务,所以不得不先回去。晚点会来看你。”
岳钟齐将她手中的水杯拿走。
她凌乱的发丝,夹杂些许冷汗,盖在脸上,黏黏的,很不好受。她抬手,正要将发丝撩到耳后,却被他抢先一步。
他,动作轻柔,眼神温柔得仿佛能腻出水来。
乔汐愣了愣,下意识去看床边的孩子,只见他正偏着头,瞪着那双大眼,一会看看她,一会扫扫岳钟齐。
稚气的眉宇,几乎拧成了‘川’字,小脸别扭的嘟着。那双机灵的大眼,活像个监视器。
气氛,原本应该是尴尬的,乔汐却没忍住一下子笑开来。
她不在的这两年,小家伙和容珩果然相处得真的很好。现在都能帮着他来监管自己了。
容珩接到唐明的电话,马上从楼上赶下来。
还没来得及推开病房的门,便听到岳钟齐的声音从病房传出来,零零碎碎的,很温柔。
偶尔,还能听到她的回话声,轻轻的,很沙哑,听起来却很温暖,仿若那新春迎来的第一缕阳光。
他的步伐僵了僵。
手掌扣在门把上,像凝了冰一般。
缄默了一阵,推门进去,她纤柔的小手,一只被孩子握着,一只被岳钟齐紧扣着。
他,站在那,仿佛成了多余……
但,她还是第一个,发现了他。
这种感觉,很奇妙。仿佛,有根细线在牵引着她……和他……
两个人……隔着远远的距离,只是那样张望,凝视……
彼此,却什么也没说话。
明明只有几步之遥,却仿佛已经隔着万山千水。
整整三天……
他们之间很少交流。
至从她醒过来后,他开始照常上下班,照常接送孩子上下课。
还有,每天不变的行程,就是晚上来医院里看她。
近段时间,他的公务格外繁忙。从岳钟齐和义父这几天越来越疲劳的状态来看,她也猜到他到底在忙什么。
所幸的是,他和父亲或者钟齐再没有正面遇到过。
不知是有意,或者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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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
夜已经沉得很深了,月亮清透、圆润的挂在空中,乔汐躺在病床上,看着月亮出神。
黑暗的病房里,安静得一根针掉下来几乎都可以听得到。
这样的静谧和孤单,让她不由得想到两年前,她浑然没有记忆时的无助和迷茫。
那时的自己,如果没有遇到岳钟齐,没有遇到义父,后来,她也不会再有回到容珩身边的这一天……
可现在,看着这边义父一点一点憔悴,听着那边新闻里容珩的意气风发,她心里说不出是种什么样的感受。
一颗心就犹如放在火上煎熬着,不管如何挣扎,都跳不出火圈。
容珩早料到她会这般难受,所以,才会在之前瞒了那事实?可是,什么时候纸又包住过火?她迟早有一天要忍受这煎熬……
正乱想着,脚步声响了起来。
几乎是本能的,她轻轻闭上眼,装作熟睡的样子。
就连脚步声,她都已经那么熟悉……
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没有开灯,熟悉的脚步声,在月光洒下的淡淡清辉里,轻浅的朝她靠近。
她原是背着身,他却绕过病床,径自走到她面前来,最终在床沿边坐下。
就着清澈的月光,他就那样安静的凝着她散落着阴影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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