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下的永安宫内,隐隐有烛火摇曳。
娴妃端坐在雕花铜镜前,细细的梳理着垂落一肩的长发,红烛结了厚厚的一层烛花,冷不防“啪”一声爆开来。菊香连忙上前,拔下发髻上的银色平簪,将烛火挑的更明亮些,菊香的眼神无意撇过镜面,却见到娴妃唇畔一丝诡异的笑意,瞬时惊得一身冷汗。
门外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如同往常一样,都是子时。
菊香快步上前开门,来人正是永福宫的小端子,菊香四下探看了一番,确认无人跟踪后,这才合上了门。
小端子规规矩矩的上前给娴妃行了礼,娴妃转身,却不看他一眼,只冷冷道:“说吧。”
“回娘娘,福妃娘娘近日很是反常。”小端子忙不迭道,“往日娘娘总是极少言笑,近日却开心的很,时常做着事情都能笑出声来。”
“是吗?”娴妃心里“咯噔”一声,这个福妃,素日里都是一副阴阴郁郁的模样,况且她还在禁足之中,尚不能面圣,能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念及此,娴妃正色道:“给本宫好好盯着,一有风吹草动,要及时来向本宫禀报!”
“是,娘娘。”小端子低头道,“奴才明白。”
“菊香。”娴妃不动声色的看向菊香,菊香会意,将娴妃准备好的银票递上。
小端子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的光芒,谄媚道:“奴才谢娘娘打赏。”
“只要你忠心为本宫办事,本宫是绝对不会亏待了你的。”娴妃话锋一转,“可是倘若,你背叛本宫,那—”
娴妃将手边的茶盏重重向地上掷去,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分外刺耳,娴妃冷笑道:“你的下场不会比这个好到哪里去。”
“是,是。”小端子看着这个貌似和善的娴妃娘娘,周身忍不住起了一层寒意。
“好了,你快些回去吧,免得别人起疑。”娴妃不忘叮嘱道,“日后若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就轻易不要来本宫这里。”
目送小端子远去的背影,菊香忍不住轻轻摇头。
宫中禁赌,这是明令,可是宫中生活枯燥重复,总有一些年轻的小太监们按捺不住,喜欢借此打发漫漫长日。
小端子便是其中一个,和其它新来的太监们玩骰子的时候,被娴妃娘娘抓了个正着。
娴妃娘娘是何等精明深沉之人,但凡出手,必有所获。
娴妃不动声色的赏了其它两个太监杖刑,直打得皮开肉绽,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这招杀鸡儆猴果然奏效,为求自保,也为了自身的贪欲,小端子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投靠了娴妃。
菊香深知,一旦没有了利用价值,只怕小端子会比死更痛苦。
黑夜,像是一个大染缸,将所有好的,坏的,全部淹没在这一片无边无际的苦海里,无岸可渡。
今日难得的出了些阳光,式微接受众人请安后,犹豫了一会,终是喊住了即将离去的熹贵妃:“熹妹妹,请留步!”
“皇后娘娘留臣妾下来,究竟所谓何事?”可能因为权力在手的缘故,熹贵妃的面上也愈发的不恭敬起来。
式微却只作不见,正色道:“本宫想知道,有关花会请戏的事情,妹妹准备的如何了?”
“皇后娘娘既然已经放权给妹妹,又何必事必躬亲呢?”熹贵妃不屑道,“此事妹妹定会尽全力操持,不牢娘娘费心。”
式微点点头,似是无意说道:“本宫听说,妹妹要用重金打造戏台?”
“这是皇上继位以来第一次开设的花会,来的都是诸位王公们的公子,若是不费功夫,岂不显得寒酸?”熹贵妃不以为然道。
式微只得明着点出来:“妹妹也知,皇上继位不久,国库空虚,很多地方都需要花钱,如此大张旗鼓,只怕会丧失民心,与妹妹的初衷背道而驰啊。”
“皇后娘娘不必担心,妹妹花的都是自己家的钱,并未动那国库一分一毫。”熹贵妃丝毫不肯示弱。
式微见她听不进去,只得作罢,只是心中总不愿她身陷囹圄,虽然明知结果,但仍然还是打定主意道:“妹妹请的,可是全德戏班?”
“全德戏班是京中最好的戏班。”熹贵妃不耐烦道,“怎么,皇后娘娘不会没听说过吧?”
“本宫总觉得这个全德戏班有些蹊跷,之前从未来过京中,传出花会的消息后,全德戏班才入驻京城,一举成名。“式微接着道,“既然是要请进宫来唱戏的,妹妹一定要查清这些人的底细才好。”
“多谢皇后娘娘提点。”熹贵妃已经不耐烦到了极致,“娘娘若是没有别的事,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罢了,式微见她执迷不悟,只得欲言又止,无奈的挥挥手:“你退下吧,希望本宫说的话,你是真的记在心里了。”
翠珊见式微盯着熹贵妃离去的背影轻轻叹息,上前宽慰道:“娘娘,您就是心太善了。”
式微没有接话,只略略低下头,心中飘过一丝淡淡的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