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容学士上前快步打开门,只见惜弱端着素日自己最爱的绿茶糕,有如惊弓小鸟般愣在门外。
惜弱从来没有看到过父亲如此严肃紧张的模样,她低头,小声道:“父亲。”
“我吩咐你回房,你没有听清楚么?”纳容学士也不知为何,心里竟隐隐地升腾起一股难言的怒火。
“我听嬷嬷说父亲中午走的匆忙,午膳都没来得及用,您向来有胃疼的毛病,等饿了再吃,身子会受不了的,所以,我才先拿些糕点来给父亲垫一垫。”惜弱有些委屈道。
“是为父错怪你了。”纳容学士心中无言叹息,夫人走的早,他又不是一个尽职的父亲,这些年,幸亏有舒玄。
可是舒玄于她,毕竟是名义上的兄妹,就算只是名义上的,可是—
罢了,很多事情,也许冥冥之中,真的是天意。
“惜弱,为父错怪你了。”纳容学士眼睛里泛起一丝不忍,“为父一定会把它全部吃光,好不好?”
惜弱仰头微笑,如同小时候一样,纯粹干净。
纳容学士将眼神略略移开,他看得出,舒玄眼底深深埋藏的眷恋,那份眷恋,是惜弱。
听着惜弱的脚步声走远,纳容学士才缓缓开口:“你不愿意当驸马,为什么?”
纳容舒玄藏在宽大袖袍下的手紧紧握紧,他羞于开口,也难以启齿。
纳容学士定定的看住他,似问似答道:“难道,你的心里已经有了意中人?”
纳容舒玄的眼神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纳容学士背过身,声音苍凉:“这个人,是惜弱吧。”
忽然听得身后有重重的叩地声,纳容学士惊讶的转过身去,只见纳容舒玄已经直直的跪在地上,眼神坚毅,声音没有丝毫的犹豫:“是!”
“你糊涂啊!”纳容学士痛心疾首道,“就算她只是你名义上的妹妹,可是当初我力保你的时候,众人只以为你是我的私生子,一旦你的身世公开,你可有想过后果?”
纳容舒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为了惜弱,就算要我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那你为惜弱考虑过吗?”纳容学士加重语气道,“世人只知你们是亲兄妹,你们结为连理,你可有想过,别人会怎么看惜弱,你要让她,去承受千夫所指的伤痛吗?”
“不—”纳容舒玄俊逸的脸上,现出一抹哀伤之色,“我宁可自己背负所有的苦楚,也不要惜弱受一丁点的伤害,儿子从来不奢望能够和惜弱在一起,我只求这一生,能够安安静静的守着她,保护她,其它的,我再无所求。”
纳容学士一时间也是无言以对,只得低低哀叹道:“你能如此想,也不枉你对惜弱一番情深意重了,你去吧,为父要静一静。”
纳容学士坐在落日的余晖里,隐隐有些苍老的脸上现出深深的担忧之色,他背窗而坐,有如石化。。。。。。
夜色微凉,天空挂满满天繁星,空气里传来淡淡的花香。
惜弱坐在栀子花树下的石凳上,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花盆。
“惜弱。”纳容舒玄在她身边坐下,轻轻道,“在看什么呢?”
“我在等昙花。”惜弱开心道,“我感觉它今天晚上一定会开的。”
她在门外的时候,分明是听到了自己和父亲的对话的,她对自己要做驸马的事情,就这样毫不在乎么?
纳容舒玄强忍心间涌起的苦涩,似做无意开口道:“你知道花会的事了么?”
惜弱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我不是有意听到的,原来公主的心上人,竟然是哥哥呢!”
“那—”纳容舒玄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你觉得如何?”
惜弱觉得有些奇怪,微微一愣,还是笑道:“虽然不知道公主是什么样的,但是坊间传说公主妩媚多姿,更是精通舞艺呢,想来与哥哥是极相配的。”
她不在乎,原来她是真的不在乎自己,纳容舒玄的心仿佛被谁重重一击,连视线都变得飘渺起来。
他黯然起身,几乎不辨方向的往前走。
他甚至,都不如她目不转睛盯着的这株昙花。
身后传来惜弱惊喜的声音:“花开了!”
洁白如雪的花朵层层绽放,盈盈可人,可惜,这美丽,太短暂。
就像他的幸福,还没有拥有,就已经失去。
纳容舒玄笑着笑着,眼角却忍不住涌起一丝淡淡的,浑然不觉的泪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