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光在御花园的假山前踱了许久,借着附近华美建筑里漏出的烛光,婆子挥着扫帚一搭一搭,和鹅卵铺就的小路使劲摩擦,刷拉刷拉,丫鬟一手挑着灯笼,一手捡着花草上的烟火屑子,丢进挂在手臂上的实底竹篾子里。夜很静,也有些不安分。
天下既分,却尚未安宁。金歌易主,新王野心微露,虽同意年后交质,可暂取和平,却恐为后患。
王在宫中行乐,夜宴佳肴,珍馐美味,可曾想过百姓仍有食不果腹?王屡试禁脔,如何开枝散叶,充盈王族?王该是把先王遗训忘记了吧?王该是把他的教诲也忘记了吧?
左思右想,实在放不下做臣子的职责。紧了紧披着的织锦缎白袍,下定决心,若王尚未就寝,就再劝上一劝。
东华宫烛火通明,华光裹了裹锦袍,加紧了脚步。风在耳边一阵一阵,吹得他冷不丁打了个寒噤。
“王,华内翰总算来了……华内翰求见,您看准否?”曹公公毕竟是服侍多年的老奴,王的心思他看得通透。王的表态这些日子愈发明显,这满朝文武,暗里多少有些闻风,偏偏华内翰,死不开窍。
花凛的嘴角不禁掠过一片笑意,转瞬即逝,脸上又恢复一贯的冰霜。英俊的脸庞略显稚嫩,有着不同于年龄的老成和圆滑——毕竟,他是大启的王,是大启第一帝师亲自教诲出来的王。
是那个人,教他仁义,教他经史,教他权谋,教他如何成为完美的王。
直至将他推上帝座,然后无情而理壮的功成身退。不知何时蓦然发现,他是如此渴望夫子陪在身边,不仅仅只是陪在身边传道授业,他想要更多,更多……触碰他的感觉愈发浓烈,但是只要他走近一步,他便以君臣之仪告诫不可逾礼。每每思之而不得见,求之而不得和,十八岁的年轻的王思想都有些变态了。去他的君君臣臣,而今他岂是年幼的王子,夫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嗯,看着门,别放任何人进来。”年轻的王,霸道而忐忑。
今夜,势必要拿下夫子。
华光从阴影里走来,白锦袍如一朵白莲,俏生生开在花凛的眼前。
心跳遏制不住的加快,喉咙也有些干涩。那张脸,总是微蹙的眉,紧抿的嘴,时常令他夜不能寐。
“夫子,你是来劝我废宠的?”不然呢。
华光跪下,一头青瀑及腰,由于方才的急行而稍显凌乱,耳边的一缕不经意间滑至额前。摇曳的烛光拂着左侧的脸颊,若明若暗,烘出一种朦胧的柔媚。
“王英明。臣以为天下初定,四海既分,当抚民生财为之本也。王今屡试禁脔,宫廷燕乐,郭外百姓尚有食不果腹,流离失所,何以抚民?所谓上行下效,王不克己,百官恐摹上风,沉淫溺乐,一时宗法全无,何以积富以养民……”
夫子说得道理,他岂会不知?只要是夫子手把手教授他的治国大道,他岂有疏漏?那些个条条鞭辟入里,上至宗义下至人伦,哪个不是忠心耿耿,为着大启。
夫子就全不会为着自己,他花凛,到底只是一个王而已。
却到底只是一个王!
无明业火越烧越旺,听着忠言逆耳,句句如干柴,一簇一簇往他的怒火堆里丢。他不知何时起得心思,又压抑了多久,为什么只能是一个王?他不甘心,全不甘心,江山都得到了,竟得不到他的帝师,他要他的帝师,他的心,他的身……
藏了许久的话终于盛怒中和盘托出。
“你只道矫枉,诫我成人君!你可知道此番我是因为谁!夫子可曾给我机会,我坐拥天下,独独得不到你。夫子,我的心思,你可别作不知?”
花凛凌厉而悲戚地望向他去,华光乍闻言,身形一震,仿佛霜打上了刚抽的芽苞,承不住那寒霜刺骨。一时僵在原地,脸惊得泛白,迷离的眼里尽是错愕,直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半晌,才道:“王,微臣,王与微臣,都是男人……况君臣不可逾礼……王,请自重……”
“夫子,你叫我自重,却叫我如何忍着?”夫子的后知后觉也好,毫无知觉也好,每次都拿君君臣臣当挡箭牌,让这个年轻的帝王怒火中烧。遏制不住先于大脑的行动,花凛如偃草的风一般气冲冲迈到夫子面前,俯下身,一把扣住他的下巴,指尖接触到的肌肤冰凉,有着女子般的柔腻,两瓣粉唇由于惊讶微张,更勾起人蹂躏的*……一个霸道的吻顿时覆盖下来,狠狠地吮吸,像把他吻进自己的身体。几乎不用什么技巧就冲撞进去,蛮狠地在唇齿间攻城略地。这些年的感情,这些日子的苦苦思念,不顾一切地释放在这个时刻。
“唔……”华光惶恐,睁大了双眼,花凛轻轻一推,他便仰倒在寝宫地面的西域绒毯上,触目惊心的软柔。匆匆伸手去推,王的胸膛却有着泰山一样的份量,根本无济于事。
如今的帝王不复那年的乳臭未干,高过夫子的个头,硬过夫子的身板,轻易得将他制在身下。情到浓时,花凛岂容下那双扑腾的手,挥手抓过,虽没用几成手劲,却足以令夫子动弹不得,分别扣住,压至耳边。身下挣扎的体躯使自己丹田升起的那股燥热愈发浓烈,将他抱起,好轻,三两步跨到枞木沉香精雕龙凤的大床边,往里一丢,拆下一根金线,锦丝罗账翩然落下……
“王,王,凛儿,啊,不要,凛儿,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