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沉睡的皇宫在霞光映照中渐渐苏醒。
宫人忙碌地穿梭于东西长街,一盘盘佳肴自炉灶上端下,装进食盒中,从尚食局送入各处宫院。
随之流动的,还有后宫最新出炉的焦点消息。
“皇上今日早膳点了二十一道菜肴。”
“皇上病愈后胃口大开?”
“不是,其中有三道是端妃娘娘今早现点的。”
“端妃昨晚侍寝,在紫宸宫留宿整夜,还要和皇上共进早膳。”
“这不合规矩。”
“从不入流的小宫人一跃而封妃就已经不合规矩了。”
“她到底哪里得皇上另眼相看?”
“或许在那种事情上特别厉害吧?”
“昨晚不是才第一次侍寝吗?”
“你怎么知道是第一次?”
“说不定之前就是因为和她……皇上才病得那么重。”
“啊……那不治她罪,竟然还册封。”
“大概皇上被迷惑了吧,要不然怎么病才好,就急着册封呢?”
“她会不会是狐狸精啊?就像说书先生讲的《封神演义》里那样,冀州候之女苏妲己被狐狸精附身,迷惑君王,以致商朝灭亡……”
“嘘……”
至于各宫院之主,反应则是这般——
慈宁宫。
太后正在盛着热水的银盆中浸泡双手,蹙眉向吕嬷嬷道:“皇上也真是的,大病初愈就如此不懂节制,之前我以为端妃是个知进退的孩子,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吕嬷嬷自然不敢议论今上床笫之事,缄口不言,默默将渐冷的水换过热的。
麟趾宫。
德妃刚止住一轮晨吐,由凝香扶着从净房走出来,有气无力地歪在榻上,“有她服侍陛下也好,总归我现在……”
话还没说完,又觉肠胃翻涌,凝霜极伶俐地捧了木盆上前。
于是,德妃又一次投入晨吐的大业之中去了。
关雎宫的正主儿是淑妃顾怡,她早年曾小产过,之后便亏了身子,药汤再未曾断过,今日亦如每日一样,起床后头一件事便是喝药。
不过,青瓷药碗才端上手,就听院子里传来一阵喧哗。
“姐姐,不得了了!”
来人是住在配殿的柳美人。
按照宫规,只有嫔位以上者才能成为一宫主位,居于正殿之中,份位较低者只能依附于各宫主位,居于配殿。
“姐姐,早说了让你牵线,让我早日能服侍陛下,你慢慢吞吞,不肯动作,现如今倒叫个宫女出身的抢了先机。”
柳美人甚至没耐烦等宫人通传,径自掀了帘子闯进来,话语间亦无半分尊重之意,“亏我还孝敬了姐姐千两白银,敢情都是打水漂么!”
淑妃气得岔了气,一口药呛进气管里,咳个不停。
这柳美人乃是惠通候之女。
柳家本是江南巨富,当年□□皇帝逐鹿天下时,柳家家主送上半副身家助战,待得江山初定,论功行赏,便封了侯爵,且世袭罔替。
不过柳家子孙虽众,其中并无擅长文武者,反倒个个数口精通,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材料,有皇室支持,再加三十多年经营,如今已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富豪,坐拥大殷二分之一的财富。
因而,这柳美人不过个把月,上上下下打点出去的金银财宝不下万字。
柳家财大气粗人人都知道,但柳美人如此嚣张跋扈,连同是侯府出身,位份又远高过她的淑妃都不放在眼中,就难免令人有些侧目。
“前些日子,皇上不是一直在病中……”
淑妃好容易理顺了气,耐着性子解释起来,不料话未说完,便被柳美人打断。
“陛下总不能昨个儿傍晚才好,立刻马不停蹄召幸端妃吧,”她站在屋当中,下巴朝天,凤眼上挑,眼底尽是鄙夷,“想不到姐姐消息竟然如此不灵通,真是白占了三夫人之位。罢了,那千两银算不得什么,就当敬老,孝敬姐姐买补品好了。我自会重新修桥铺路,往后不再劳烦姐姐费心。”
言毕,告退也不讲一声,转身便走,金银丝绣的百褶裙摆在身后扬起一道完美的弧线。
“娘娘保重身子要紧,切莫因那满身铜臭的狂妄之人动气。”淑妃身边的大宫女清泉连声劝慰,生怕本就体弱多病的主子给气出个好歹。
“我没事,只当看戏了。让她自己去折腾好了,回头叫人坑了骗了,就知道我没阻她的路。”淑妃摇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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