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茶坊渡过难关

    赵天晟从和山灵分手以后就回去了，他没有去上过学，而是每天在家醉生梦死。

    淡淡的月光从窗棂射进来，已经记不清自己是第几回喝醉了。

    胡子拉碴没有打理，衣服臭烘烘的。

    到是张氏，她好了以后就开始忙碌了起来。

    每天早上起来，摸两口饭吃吃，带点腌腊，就去茶地了。

    张氏采茶相当的快，要是茶好采一些，一天可以采三十斤团转的鲜叶。

    青花姐妹两也会回来帮着采几天。

    这眼看着婚期将近，张氏每晚回来还要完成赵天晟的喜服。

    她家腌菜很大了，张氏把腌菜洗好以后，切得很细，然后塞进坛子里，倒进去一些米汤水，就盖了起来。

    过几天它就会酸了，用来垫底，夏天吃点这个很开胃，制作又便宜。

    这水腌菜用米汤水腌可以放得时间长一点，有些还可以用冷开水腌，要是等着吃的，把开水倒进坛子里，盖上盖子，放在太阳底下暴晒两三天就可以吃了。

    家里的大胖猪，他们每天都喂得很多，要将它催肥了，到时候才够吃。

    家里家外打扫的干干净净，即使不像现代都是水泥地板。这里的都是些土，但是都很平整干净。

    这做饭的，叫客的，端茶递糖的，洗碗筷的，专门蒸饭的，安排菜的，挂账的，都请好了。

    以前张氏就负责去帮人家做菜，厨艺也很不错，因为岁数大了他们也不请了。

    “他爹，明天却街上买些白糖，称些烟丝，另外打些酒回来。”请来帮忙的这些人，事情结束后，要拿东西去答谢。

    其他捡菜，添菜，添饭，扫地，擦桌子的都是一个村的，他们不请就来了。

    每家都是这样，相互帮忙，而那几个位置是最苦的，也要一些技术含量，所以必须请好。

    避免到时候村民们出现你看我闲，我看你闲，一个人也不动，来的客人干瞪眼的情况。

    “好的，我大姐家说要帮我们熬五十斤，还不够啊？”赵文礼问道。

    “怎么会够呢？这酒是要任乡亲们喝的，还要用一些来做菜，咱们家都十多年没有办过事情了。这孩子成亲是大事，怎么说也要七八十桌客啊。”张氏说道，她以前也帮别人家安排一些，所以心里有杆秤。

    “那要吃些啥子菜呢？”赵文礼说道。

    张氏说道，“一个米油粉煮豆腐，一个邱豆，一个茴香，一个花生，一个腌的水腌菜垫底，其他的就看做菜的拿主意。肉的大小，他们做惯菜了，会计划的。”

    这里的风俗是一桌八人，肉是大块大块的八块，有肥肉，瘦肉，排骨，红肉，红肉是用染料将肥肉染成红色。

    肉类每样每人一块，可以带着回家吃，这种做法，有一个名字叫“带盐水菜”。大多数人都舍不得吃肉，吃饭的时候都是把肉拿回去一家人吃，他们则吃些小菜。

    这家里除了一个村子的，几乎老老少少都来，其他村子的一般都是一个大人带两个小孩。

    做一回客，带回去的东西加他吃下去的，都要比他出的礼金多。

    大家都图个喜气，也不计较那么多，你家猪大猪小不管，但要保证每人都能吃到。

    在待客之前，做菜的会先问好你家有多少桌客，猪有几斤，然后他们会计划着大小和数量。

    “明天咱们去街子把该制备的东西都制备了吧。”赵文礼说道。

    张氏看着黑灯瞎火的赵天晟房间叹气，“好的，咱们这个儿子也指望不上，今天也不知道又去哪儿了。”

    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赵天晟屋子里乒乒乓乓的声音，吓得张氏看着赵文礼大喊，“快去看看，不是有老鼠，偷吃什么东西，把罐子打了吧。”

    赵文礼点着油灯进去，看见的不是老鼠而是赵天晟，他的确是在偷吃，不过吃的东西是酒。

    “你这个孩子，都是要成家的人了，天天喝的这么醉，什么时候才不让我们担心。”赵文礼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其实赵天晟是清醒的，他每天都喝很多酒，张氏他们把酒藏起来，他也能够找到。

    他就是想喝醉，喝醉了以后就可以不用再想山灵了，可是他越想醉，却越不会醉。

    刚刚他是气愤，为什么喝了两坛酒了，还清醒百醒的，生气之下砸了坛子。

    张氏跟在赵文礼身后，进去之后看到的是赵天晟坐在地上，靠在床边，形骸放浪，行尸走肉般的样子。

    鼻子一酸就哭了出来，“天晟，你是咋了？这几天你回来除了喝酒还是喝酒，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赵天晟听后笑了，“山灵不理我了，他跟我分手了，李文武去她家压了糖酒，这回你们满意了，再也没有人打破你们的如意算盘了。”

    张氏心咯噔一下，没有想到于大山家就真的把山灵许给李小旺家了。

    “你像个男人样行吗？不就是个女人嘛，何苦自己糟践自己。”于大山拍着自己的手，五官都恨不得皱在了一起。

    赵天晟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他站在赵文礼面前，“我告诉你，天底下女人即便有千千万万，但是山灵却只有一个。我赵天晟这辈子除了山灵，我谁都不娶。”

    赵文礼“啪”的给了他一巴掌，“你给我记住，你媳妇是高思华不是于山灵。”

    赵天晟捂着自己的脸，笑了，然后抬起头，将另外一边脸也支着给这样给他，“打啊，你最好打死我。这样我也不用那么痛苦。”

    赵文礼还真的一巴掌又打了下来，看着倔强的赵天晟，赵文礼心揪起疼。

    赵天晟却像麻木了一样，什么感觉也没有，“这婚我是不会去成的，山灵不要我了，明天我就去寺院出家，我要把对她的爱永远埋在心底，远远看着她。我发过誓，这一辈子除了山灵不会娶别人。你们逼吧，到时候丢了一个儿子，不要后悔。”

    赵文礼生气的又打了他一巴掌，还想接着打下来，被张氏给拉住了，“他爹，要打你先打我吧。”

    赵天晟的脸都红肿了，扑在被子上泪流满面，心里在不停的问着，“山灵，为什么我一直在努力，你却中途就变了。为什么头天晚上咱们还说好的要一起面对，过了一晚上，你就成了别人的未婚妻。你可知我的心好痛，好痛，就像要死了一样。”

    赵文礼看了天晟一眼，出去了，张氏也跟着出去了。

    “从明天开始把他锁在屋子里，一直到跟思华成亲为止。”赵文礼说完以后就进了楼子，吧唧吧唧吸了好几口烟。

    他心里也不好受，打在儿身，他心比赵天晟的脸都还痛。

    看着又成了闷葫芦的赵文礼，张氏也没有去打搅他，一个人悄悄回了屋子，拿着箱子底下的那个檀木盒子，想些什么也不知道。

    ……

    郑怀远来到灵桥镇的时候，天都要黑了，他敲开了一道门。

    “谁呀，还让不让人睡觉了。”里面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

    郑怀远在心里鄙视，老不死的，你是鸡变的，现在就睡觉了。

    听他那口气是睡了多久都不知道，天呐看看他那脏兮兮的大门，这人的日子堪比猪啊。

    开门的不是别人而是薛老头，他这几天心烦着呢。

    这是薛老头客栈的后门，平日里他就住在后院，有时心血来潮又去客栈的房间，每间睡一晚。

    偌大个客栈就他一个人，他也要让每个房间都充点人气啊。

    打开门看见的是郑怀远，薛老头板起了脸，立马就要关门。

    “唉，老薛头，你啥意思啊，见到老朋友也不招呼一下。”郑怀远说道，今天他是有事要上门求，所以万事忍为上。

    薛老头不乐意了，瞪了他一眼，又要关门，“要是别人我还开，可是你真短命我还就不开了。省的影响我的命数，我还没有活够呢。”

    “老薛头，我今天不是来跟你吵架的，我今天是要来求你一件事情。”一个求字，吐了出来。

    薛老头关门的手停下了，像看个傻子一样的看着他，震惊不已。

    他这一辈子还是第一次听见真短命说“求”。

    瞬间高兴了起来，腰杆子也直了，“那进来吧。”

    郑怀远进了他的客栈，随意找了一张凳子坐了下去。

    “说吧，你要求我什么？”那个求字，薛老头咬得很重。

    郑怀远为难不已，假咳了一下，“我口渴。”

    瞪了他一眼，极不情愿的倒了一杯水递给他，为了他这个求字，他可是等了一辈子。

    这郑怀远和薛老头年轻的时候，是很要好的兄弟，两人一起长大。

    这郑怀远家里贫寒，是薛老头家里的长工，专门放牛。两人性格处的来，所以郑怀远在生活上有很多地方，薛老头都帮衬着。

    可是在一个浪漫的花灯会上，一个俏皮可爱的姑娘闯入了他们的生活。他们都爱上了那个姑娘，也就是郑欣竹的奶奶小琴。

    两家都去压糖酒，可是最后，郑欣竹的奶奶把薛老头的糖酒给退了回来。

    这让薛老头十分想不通，他从家世到人才，都比郑怀远好上一百倍，可是小琴宁可跟着一个穷放牛的也不嫁给他享受荣华富贵。

    一向争强好胜的薛老头从此就恨起了郑怀远，处处与他作对，在成亲的时候，他还故意在郑怀远的酒杯里下了药。

    “大兄弟，我昨天晚上七次啊，要是你么，早就不行了。”这是郑怀远第二天看见薛老头说的第一句话。

    他以为自己说的很小声，却没有想到亲朋好友都听到了。

    他想解释，可是现在连路都站不稳了，哪还有那个功夫去解释什么，何况这也没有什么丢人的。

    却不想，那时薛老头故意问道，“你有那么强吗？一晚上七次，还不要了你的命。”

    其他人也纷纷笑了起来，有说他吹牛的，有羡慕的，有大笑的。

    “不信你们吃包泻药，一晚上跑七次厕所拉稀，试试看。”郑怀远说道，其他的人都哈哈大笑。

    他们一直以为说的是闺房秘史，原来他连洞房都没有圆成啊。

    多少人都在笑郑怀远，这薛老头笑的是最厉害的一个，那时连腰都直不起来。

    “哈哈，昨天我才下了半包，要是一整包都下，你今天就不用起床了。”薛老头兴奋的说出了自己是恶作剧主谋。

    郑怀远生气了，他好好的洞房花烛夜就这么被破坏了不说，还被整个村子的人笑话，传的沸沸扬扬的。

    只要说起郑家村的郑怀远，人们都记得那句，“大兄弟，我昨晚七次啊，要给你么，早就不行了。”

    这成了郑怀远一辈子的黑点，他也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料。

    “大元，亏我当你是最好的朋友，你怎么能够这么对我？”郑怀远痛心疾首，被朋友背叛的感觉真的挺不舒服的。

    那时薛老头年轻气盛，根本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还说，“你成亲都是我借给你的银两，我怎么也要收取一点报酬吧。”

    薛老头拍了拍郑怀远的肩膀说道，“我今天很开心，你差我的那二两银子就不用还了。”

    然后大笑的离开了。

    这件事情以后，郑怀远在心底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在求薛老头什么事情了，他要把钱还给薛老头，死都不差他人情。

    后来薛老头家里人又为他物色了一门亲事，很快他就成亲了，还有了孩子。

    那天郑怀远终于把欠薛老头的钱给攒够了，要来薛家还钱，那时他婆娘正在喂给孩子奶。

    孩子哭闹就是不吃，薛老头的爹在旁边哄着，“大乖孙子，快点儿吃，你不吃爷爷要吃了。”

    那时郑怀远差点要笑死，等钱还了以后，他回家笑了三天。

    他媳妇儿问他怎么了，他把事情经过告诉了小琴，却不想，跟小琴处的相当好的，另一家的媳妇儿小英在门外听见了。

    这小英啊，什么都好，就是这嘴巴太散了，没有一天的功夫，传遍了整个村子。

    薛老头生气的找郑怀远问个清楚，郑怀远也觉得对不起他，可是这件事情毕竟只是个巧合，他也不是有意的。

    可是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整个村子里都在传着，“大孙子，你不吃爷爷吃了。”

    薛老头的婆娘去到哪里都有人嘲笑她，有的还说成那孩子其实是她跟自己公公的，薛老头被戴了一顶绿帽子。

    薛老头婆娘一时想不通，吃毒自尽了，事后郑怀远来道歉，可是换来的结果就是，“咱们绝交”

    薛老头一家人搬离了村子，没有多长时间他爹娘过世了，就剩下薛老头父子俩相依为命，却不想他孩子去池塘里捉蝌蚪，溺死了。

    这下的薛老头孑然一身，了无牵挂，一辈子孤苦无依。

    而郑怀远的命运也很悲催，他婆娘在生第二胎的时候难产死了，他又当爹又当妈的把唯一的儿子抚养成人。

    给他娶妻生子，本想自己也能落得个安闲的晚年，却不想他儿子去年去山上找柴，掉下山崖摔死了，连个尸首都没有找回来。

    他那儿媳妇，想不通，在屋子里吊脖子死了，拽下了两个孙女儿给他，让他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可是看着两个孩子，他不得不打起精神，抚养两个孩子。

    “当年，我不是有意的，我也不知道小英会在外面。”郑怀远说道。

    不提还好，一提薛老头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你，我家也不会沦为这样。”

    “我也不好过啊。”郑怀远说道，看着郑怀远伤心的样子，薛老头在心底高兴，想当初听见他儿子掉在崖底连个尸体都没有找回来，他还高兴了好几天。

    虽然这样做法有点幸灾乐祸，可是在薛老头的心里，一直怨恨着郑怀远，要不是他，他的家人就不会一个又一个的离自己而去。

    “你今天来找我干什么？我屁快放。”薛老头不耐烦了，看着他那张脸，就倒胃口。

    “你那茶园里的茶园也采不完，能不能卖给我一些啊。”郑怀远问道。

    薛老头笑了一下然后说道，“你有钱吗？据我所知，你连个刮痧的铜板都没了。”

    “不是我买，我是帮别人买？”郑怀远知道自己的窘况，要不是因为于家三番两次救了他们，他死都不会来这里的。

    “那你帮谁买？”薛老头震惊了，真想不到是谁有那么大的能耐，竟然能够让真短命放下多年的恩怨，放下他那高傲的自尊来求自己。

    “他救过我和我家小竹，还帮衬了我们不少，是我郑家的大恩人。”郑怀远说道。

    薛老头一听不乐意了，“他是你家的恩人又不是我的恩人，我凭什么要帮你？”

    “算我求求你了，要是他们在收不到鲜叶，那茶坊就要倒闭了。”郑怀远都想要跪下去求他了，他知道这么多年，他多当年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

    薛老头家的惨事也是因为他一时口快而造成的悲剧，这么些年他都很内疚。

    “你走吧，我那茶叶就是在地上全部烂了，我也不会卖给你的。”薛老头赶郑怀远离开。

    看着薛老头态度那么坚决，郑怀远叹气的转身，然后说了句，“山灵啊，爷爷还是帮不到你们啊。”

    “等等，你刚刚说谁？”薛老头问着郑怀远。

    郑怀远转过来说道，“你又不卖与我，还问我那么多干嘛，这于家是我的大恩人，我也算是尽力了，等下辈子做牛做马在报答他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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