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锋在蛮地呆得久了,性子也越来越同蛮人那般,嗓门忒大,“咦,怎么不见奉孝?”
“奉孝他近日疲累,这会儿还没起。”赵云解释。
杨锋灌了口酒:“哎,他那时说要亲自去找孟获,我就同他说,就他那瘦弱的身子骨,怎能入得了这蛮地,这下可是受累了不。”
“杨兄这是又在背后数落我么?”帐帘被人掀起,郭嘉缓缓步入。
杨锋哈哈一笑:“果然人后不能说人。”
杨锋提到自己引了三万兵马,在三江城外扎营,来此地的只有他和几个亲信,虽然他不明白郭嘉的用意,但仍是坚信道:“奉孝,你说吧,这仗是要我作先锋,还是援军。”
“嗯,都不是。”郭嘉狡黠笑道。
“呃?”
杨锋一时怔住,赵云和刘禅也同时一愣。
不过晌午时分,杨锋跨坐在马上,对几人抱了抱拳。
“奉孝,你们就安心等我的好消息吧。”
马蹄扬尘,不过片刻,消失在众人面前。
郭嘉低低咳了几声:“大公子,我们也该出发了。”
三江城,泸水、甘南水、西城水之交,三面临江,独一面旱路。
祝融站在城头,似乎远目尽头,她已能望见呼啸而来的蜀中大军,望见千军汹涌杀到,一双秀目半敛,面上却不知道神情哪般。
“夫人不用担心。”孟获走到她身边道,“三江城有天险可依,只要我等奋力守住这一面,我就不信他蜀军有翻江倒海的能力。
祝融却道:“王,我们多少的天险,都让他们给破了?”
孟获沉默,冷下了眼神,道:“蜀军未渡泸水,便不算得入南境。”
泸水,水流缓缓淌过,仿佛无声无息,就能卷走水中的一切,包括那些意欲渡河的人命。
离开泸水的范围,蜀军的营帐齐齐整整,主帐中,刘禅皱着眉头问道:“只要我军扎筏渡江,便能直抵三江城。嘉嘉,为何现在不能渡江?”
“我初入蛮地之时,不慎染上的,便是这个泸水之毒。”
郭嘉的话语方落,却有大将魏延出声:“这水有何毒,想必是先生体弱,让这林野间的毒虫噬咬了吧。”
“主公,延愿带本部军马,先行渡江,拿下三江城。”
“魏将军勿要意气用事。”郭嘉的声音亦是硬了些。
只是魏延仍旧不依不饶:“主公,延肯立下军令状,不擒孟获,绝不退兵。”
刘禅看向郭嘉,郭嘉却是摇头:“大公子,嘉不赞成。”
刘禅于是道:“文长,你这番建议,就此按下,等子龙寻来了土人再议。”
“主公!”魏延甚是不甘地又吼了一声。
“你先出去吧。”
待魏延走后,郭嘉面上顿时显出了一抹疲惫,坐在椅之中,揉着眉心。
“嘉嘉,很累么?”刘禅在他身边,替他扇着风。
虽是在万安溪解了毒,但也如华佗所说的那样,郭嘉此时最应该做的是休养身子,绝不是再四处奔波。
可惜,不言他们如今身在南蛮,何况,他既已应了下了刘禅,又岂能草草甩手。
“大公子,其实你可以答应他的。”
缓了一会儿,郭嘉睁开眼,就看到刘禅忧虑重重,“嘉歇会便好。”
刘禅愤愤不平:“不要。父亲在世时,就说这个魏文长自视甚高,孔明也言其脑后生有反骨。如今父亲刚刚过世,他就这般咄咄逼我,我若再任其妄为,那禅儿要如何在军中立威。再者,他明知我敬你如师,他居然还是当着我的面驳你所言,简直是不把禅儿放在眼里。哼。”刘禅似模似样地挠了挠郭嘉的胳膊,语气婉转了许多,“嘉嘉,你莫要生气啊。”
郭嘉正想要摸上他的脑袋,不知怎的,笑容一时有些僵住,连同那只悬在半空的手。
“大公子不必为了嘉,同他们生分了。”
“生什么分呀。”刘禅抓着他的手,自个儿把脑袋凑了上去,蹭了几蹭:“入蛮以来,禅儿知他魏文长的心里一直憋着股劲,觉得几次擒下孟获,都是让子龙占了功劳,他虽然嘴上没说,那心底的怨怼并不少。所以这一次,我索性让他彻底死心一把。”
少顷,郭嘉道:“阿斗当真是长大了啊。”
刘禅眉眼弯起,咧着嘴,笑得得意。
日高正午,魏延不顾刘禅之令,擅自领了本部,推筏入江。
魏延立在筏上,顺水而往,隐约可见泸水尽头,孤然耸立的三江城。
“呵,泸水有毒,岂不笑话。”魏延讥笑一声,高吼着加快撑篙的速度。
“将军,后面的大军并未跟上。”副将慌张禀报。
“怎么回事?”
副将支吾着:“好像是被赵将军给拦下了。”
魏延大怒:“我的兵,与他何干!”
偏在这时,副将突然身子一晃,一下翻进了水中,再浮起时,口鼻出血,竟是猝然死了。
“将军,这……这是……”
身边人人惊诧,筏子上的兵士居然一个一个地跌入江中。
“砰!”
魏延也是眼前一花,忙将大刀拄在筏上,死命拽紧了。
视线渐渐模糊,模糊了远处的三江城,明明就该在眼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