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缅没有任何预兆的冲进火场,让在场所有人皆是一愣。
白色的人影很快和熊熊燃烧的烈火融为一体,再难分辨出人影在何处。
刘禾短暂的一怔,随即便高声呼喊着手下去取水,“快,快泼水,快点——”似乎觉得拼了命来回穿梭的黄巾军仍旧太慢,他抢过一旁人手中的木桶,运起轻功,似乎已将必胜所学发挥到了极致。
“倒啦,倒啦……灵堂要倒啦——”不知谁大喊了一声,接着灵堂发出了一声巨响鲫。
众人下意识的后跃伏倒在地,只觉得身下大地嗡嗡颤动起来,待到起身回望,哪里还有什么灵堂,天上地下皆是纷扬的浓烟,夹杂着刺目的火花,在空中发出呲呲声。
一段段碎裂的焦木散落的到处都是,,飞溅的泥土刷刷落下,硝烟熏得人眼睁不开。
“是硫磺!”刘禾抓起地上的焦土嗅了嗅,大声道,“有人竟然在灵堂埋了硫磺!”
烟雾缓缓散尽,众人望着几乎变作了平地的前方,竟是半天没有人敢上前一步。
“圣女……”黎幽试探性的拉了拉云倾的衣袖,却好半天不见她回头。
眼前一瞬间好像什么都不复存在了,天地间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没有火海,也没有硫磺爆炸后,萧瑟飞火的墟芜,云倾竟不知此刻自己应该高兴还是难过。
南宫缅被炸死了吗?怎么周围一下子这么安静?
她该高兴才对……
“圣女,危险啊——”黎幽看着云倾径直往前走去,忍不住出声提醒,爆炸虽已平息,谁知道还有没有遗漏的硫磺尚未引燃?
云倾却好似听不到,越走越快,到后来几乎是用跑的……
可是除了尚未熄灭的余火,还有东倒西歪的焦木,怎么什么也没有?
云倾茫然的站在火场中央,想笑又想哭,她设想过许多结局,血腥的、快意的、残酷的……却从未料到自己和他竟会以这样惨淡的方式草草收场。
他怎么能死呢?不是被她杀的,也不是因为她,甚至连最后一个眼神、最后一句话都不是给自己的……
忽然,她觉得做皇后,做他的皇后也挺好的……起码,在他死后,她还有资格站在离他最近的地方哭……
好奇怪,她觉得自己像是失忆了,心中对南宫缅的怨还有恨随着那一声骤响也轰然消散了,心底空落落的,身体木然的矗立着,如同一个坏掉的木偶。
“倾儿……”
是谁?是谁在她耳边轻声低喃?又是谁拉住她的手……
云倾踉踉跄跄的跟着手上传来的力量往前走去,直到被什么人揽在怀中,“没事了……我没事……”
微微带着凉意的双手捧住她的脸,迫使她正视着眼前的面孔。
消瘦俊秀的面容,细长轻挑的眉眼,以及那浅淡氤氲的令人窒息的目光……不是南宫缅又是谁?
见云倾回神,南宫缅双眸弯了弯,语调慵懒恍若天籁,“我没那么容易死的。”
此时,朝阳初升,朦胧的晨光像是斑斓的水晶,将他嵌在其中,越发的明艳不可方物,好似这世间所有的浓墨重彩都不及眼前这一笔来的画龙点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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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云倾才知道,原来当时南宫缅救下被木桩压住的守卫,想要抢救袁弘尸体,却不知硫磺便被藏在了尸体下边,一挪动便引爆了……
好在他早有准备,飞扑出去,才躲过一劫,虽然也受了一些皮肉伤,却没什么大碍,只可惜袁弘的尸身终究没有抢出来……
刘禾看着坐在一旁任由髯翁和云倾上下其手包裹伤口的南宫缅,抱拳上前一揖到底:“公子慷慨大义,请受刘禾一拜。”
南宫缅没有起身还礼,而是含笑点了点头。
云倾撇嘴,他的那副样子只差一件龙袍便是乾阳殿上临朝的万岁爷了,只可惜刘禾不以为意,反而更加谦卑:“他日公子若有差遣,黄巾军定效犬马之劳。”
等等,这算什么?玄墨教倾巢出动差点全军覆没,最后这刘禾却被南宫缅抢了去?有没有搞错?
云倾手上一个用劲,明显感到手下之人整个人绷了绷,面上却是一副云淡风轻,“大帅严重
了,在下不能将副帅尸身救出实在惭愧……如今袁副帅尸身被毁,只怕蔽教嫌疑仍是最大,无法洗刷,如果大帅依旧要用蔽教弟兄来血祭副帅,慕某愿一力承担。”
说罢,南宫缅眉头轻蹙,垂眸望去手臂上才裹好的纱布有丝丝殷红渗出,云倾咬牙道:“手滑了……”
刘禾不疑有他,听言连连摆手,“刘某若用公子血祭袁兄弟,怕是我的好兄弟在天之灵也是不肯的……说来惭愧,刘某一直自诩大丈夫,今日见到公子为人方知自己狭隘。”若非南宫缅阻拦,他恐怕早已葬身火海,因而除了感激他不计前嫌营救自己下属,更多是感念他的救命之恩。
“看大帅行气以及步伐方位,不知可是师出武当?”南宫缅笑问道。
刘禾听言回道:“公子好眼力,刘某师从永信道长。”
“原来你我还是同门……”南宫缅颔首笑道。
云倾一怔,她这才知道原来南宫缅竟是武当派的?不曾想武当这样修道之所居然会收一个皇族中人为弟子?
刘禾一脸喜色,仿佛简单亲人一般,急切道:“敢问公子恩师是……”
“简拙道长。”南宫缅轻声说了一个名号,却见刘禾又是深深一揖。
“原来是师叔……”
虽然云倾没去过武当,却也听萧綦曾经提及过,武当现任掌门是简字辈的老道,下一代乃是永字,大约这便是刘禾会称呼南宫缅师叔的原因了。
南宫缅摇头虚扶了他一把,“在下不过是外门弟子,不敢受。”
“简拙道长登高望重,能见他老人家一面都是机缘,师叔竟能随他老人家学艺,便是外门弟子也是我辈望尘莫及的。”刘禾看着他的目光极其羡慕,忽然想到什么咣当跪了下去,“刘禾从今日起协同黄巾军皆听从师叔吩咐,绝无二心。”
不待南宫缅回应,云倾抢了话头道:“欢迎大帅加入玄墨教。”
刘禾一愣,“刘某并未打算加入……”
“慕公子乃是我教中人,大帅既是从此听从他的差遣,不就等于听从玄墨教吗?”云倾笑嘻嘻的说着,不忘偷偷给了南宫缅一个得意的眼神,她不信此刻这人敢说出自己真实身份,那别说刘禾是他师侄,就是亲侄子估计也得翻脸……
果然南宫缅听言只是笑了笑,并未反驳,满脸的从善如流。
见状,黎幽也跟着帮腔,“正是,慕……慕公子是我教最年轻有为的,想归置他的手下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你若不愿意入教,那还是各奔东西的好。”
金屈依旧冷笑不语,看着黎幽的眼神满是戏谑,好似在说,你终于也有脑子了?
髯翁埋首整理自己的药箱,仿佛耳畔的话语跟他一点关系没有。
刘禾眨了眨眼,儒雅清秀的面庞露出一丝犹疑,但很快便被坚决替代,“好,要黄巾军加入玄墨教不是不可以,但是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云倾心头大喜,管他是为什么加入,先进来再说。
刘禾吐了一口浊气,顿了顿道:“虽然袁兄弟的死不一定是贵教所为,但是凶手一日不能找到,刘某就无法安心,也无法跟黄巾军众兄弟交代。”说着他看了一眼安静坐着,看不清神色的南宫缅,“贵教抓住真凶之日,便是刘某连同众弟兄入教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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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胜利在望,哪知一切再次回到原点,云倾很是沮丧的坐在一处高坡之上,看着黄巾军与玄墨教弟子们一起收拾残局,准备迁营和黄巾军大部队汇合。
“圣女怎么一个人在此坐着?”黎幽不知何时坐在她旁边,手中拿着一面精巧的铜镜,一面左顾右盼的照着,一面自言自语道,“哎呀,这几天劳心劳神,脸上的毛孔都变粗了,啊……这还有一颗小痘痘……一会得让髯翁给我写几个清火美容的方子来……”
云倾瞥了一眼身旁喋喋不休的某女,将头歪向另一侧,“你每天这么照镜子,就不烦吗?”除了动手的时候,黎幽似乎从来都是镜不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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