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道银丝顺着他的嘴角不断淌下……
“丫头!快逃!”师叔都快哭出来了:“你是你娘唯一的希望,你娘刚走,你若再出事你叫我们怎么面对她啊!”
云鹤群强撑着还想站起身,刚站起又龇牙坐进血泊里。他咬牙,传音给挽云,“风姑娘,入魔的人神智全失,功力大增,狂躁如猛兽,你不要再浪费力气了,还是先逃……”
“我不是你,遇事就逃!”挽云冷笑一声,字音铿锵有力:“若像你一样丢下心爱的人不管,下半辈子留给我的只会是后悔!敲你的木鱼去,我的事不要你管!”
“啊——”
翎云似乎被挽云的声音给激怒了,裂嘴快速走了几步,愈发凶狠地盯着她的眼。
观赛池上,宇文拓指尖夹着一张咒符,仰头振臂高呼:“去,去!撕裂她的胸膛,掏出她的心脏!本宫已经感受到复苏的血玉蛊蠢蠢欲动的气息了!”
“啊——”翎云似是受到了什么鼓舞,狰狞地吼着扑向不远处的挽云。
“翎云……”
看着他半人半魔的狰狞模样,挽云捂着嘴,仍止不住喉间的梗咽。她不逃,她不想逃,就算是死,她也要死在他的身边!
“翎云,我是沐儿啊……你不认识我了吗?”挽云急迫地看着他越逼越近的眼,但从中怎么也找不着丝毫半点的温情,她愣了愣,下一瞬,竟然像孩子似哇地一声哭了:“你骗人!明明答应过我照顾我一辈子的,为什么连我是谁都忘了呢?”
她是真的哭了,哭得很委屈,双肩不断的在抽动,全然不似她之前展示在众人前的睿智英勇,以至于心急如焚的师叔等人直接看傻眼。
“啊!”
如同地狱气息似的煞气笼罩住挽云,翎云一扑间已抵达她身前,举起的双掌指尖里血色泛着寒光,嘶吼着就要剜向挽云的心脏!
挽云紧紧抱住双臂,哭得浑身都在颤。
——尤记那个月圆夜,淡蓝衣衫的男子微微而笑,手指轻柔地拭去她眼角滑下的泪,道:“别的女人我都不要,我只要你一个。”
翎云,我别的都不要,只要你一个。
你若入魔,失了神智行尸走肉,我也不愿苟活于世。清风明月作证,结穗之夜我已起誓,愿与你不离不弃,携手一生。
呵,这个一生好短。
但,很精彩,很幸福。有娘,有你……够了。
挽云闭眼,静静等待着心口撕裂的最后一击。
“走!”
极其模糊的一声嘶吼,好似是费劲了全身力气才吼出一般,后半截音颤抖得厉害。
挽云激灵一下睁开眼,面前翎云的面部五官痛苦得几近扭曲,高举的双掌像是被什么给束缚住似的,他一边挣扎一边咬牙模糊道:“快……走啊……走!”
木偶似的僵坐地上的六公主双眼倏然瞪大,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颤抖着手去抓师叔:“师兄!翎儿他是不是说话了?你听到了吗?是不是!?”
“这不可能!”
凝着场上双手高举却迟迟不落下给予猎物一击的翎云,宇文拓眼珠都快瞪掉了,指尖再用力,恶魔般的笑容将他英俊的脸搅得极其狰狞,嘴中咒语越念越快!
“啊——”
痛苦地嗷叫着,翎云的双眸血红加深,他狠狠地凝视着挽云,看着她带泪的脸颊,看着她红肿的眼睛,看着她因紧咬而苍白的嘴唇,掌心像脱缰的野马一般凶猛劈下!
深深一刺,五指进,血溅,一声闷哼。
挽云站着一动不动,鲜红血液溅了她一脸,哗然冲下的泪却将血液冲刷出两条清晰的痕迹。
霎时,阴风席卷而过,吹起翎云杂乱披散的发,露出一双渐渐褪去血红的黑眸,狰狞的五官一点一点被风吹得柔和,如挽云第一次初见一般,精致,俊朗。
“为什么……不走……”
艰难地吐出这五个字后,翎云闭眼,嘴角勾起的弧度似曾相识。
晃了晃身子,他轰然倒下,右手五指深深刺入了他的左胸,血液似奔腾江水不断涌出,就连龙袍上含珠戏凤的龙头都被血色吞没,活像一条断头龙。可他的嘴角,仍旧是带笑的。
“翎云……翎云!”
挽云的嗓音嘶哑,怔怔地看着他倒下,她才如梦初醒扑上前将他抱进怀里,浑身都在颤抖,手脚却哆嗦得根本不停指挥,想替他点穴止血,点了好几次都没点对地方。
“翎云……翎云……翎云……”她已经什么话也不会说了,除了不断叫他的名字,大脑几乎一片空白。
他为什么会刺进自己的胸膛?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这个场景她才刚刚经历,痛彻心扉的感觉她不要再经历第二次!
“翎云,我在,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挽云终于彻底回过神来,她语伦次地抱着他拼命流泪,看他胸前的血液与自己的泪水混合成淡红色,不断侵蚀着白色衣角。
“谁来救救翎云,救救他!”挽云仰头哭喊着,凄厉的像只失去母亲的小猫,听得在场人不心酸落泪,“我已经没了娘,不能再没了翎云……谁来救救他!”
“叫白渊来,叫梁叶来,快!快!”六公主差点给急昏了过去,扶着椅子亦哭得稀里哗啦,想爬过去,宫女们却都不敢搀扶靠近。
“别哭……你今天……哭得够多了……”翎云淡淡一笑,本想安慰挽云,却惹得挽云眼泪流得更加猛烈。
“为什么要伤害自己?为什么这么傻?”挽云带着哭腔的问句模糊地像哼哼,可翎云却偏偏听懂了。
“控制不住……怕……怕伤了你……”话音刚落,他的脸竟然红了。
挽云哪有心思注意到这些小细节?她就光看着他血肉模糊的胸膛,心痛得呼吸都是刺人的!咽呜着不断淌泪。
“真是……一语成谶。”
翎云却突然道。
“嗯?”挽云模糊地嗯了一声,抱得他更紧了。
傻女人。
翎云淡淡而笑。
谁先动心,便挖心之……哼,当初怎么会和你打这个赌?上天真长眼,说什么应什么……
是,他承认,第一眼看到她,他便动心了。
不是那种过电一般茶不思饭不想的动心,而是那种涓涓细流不知何时已移不开眼放不开手的动心。
白日里,他脾气暴躁,不愿多呆在她身边,只好趁入夜了潜进她的闺房坐在她床边,看她甜美的呼吸宁静的梦,以平复自己心头的躁动。
夜夜如此,当然,御膳房供应的菜里做了手脚,他可不指望自己每夜都不把她弄醒。
翎云任由挽云抱着,血仍在汨汨而流,他却连哼都不哼一声,只是左手缓缓伸入自己腰间,像在摸什么。
半响,一个精致的小绣包颤颤地捧到了挽云眼前。
“给……你的……”
挽云“嗯?”了一声,胡乱擦了把眼泪,接过绣包打开一看,呆了。
金色穗子有些泛黄,显然是旧的,末端串着一快极其丑陋的石头,有点眼熟,翻过来一看,上面狗爬似的大字更加眼熟——竟是他们结穗的那根穗子和她留给重伤时的他的那块石头!
“很丑,但是……送你了……”翎云挑眉一笑:“似乎……对我很重要呢……”
“不要不要不要!”
挽云反手抱住翎云嘤嘤而泣:“我不要什么东西,我只要你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