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一句问候语给心中的她,哪怕是一句“晚安”也好,可又怕打扰她熟睡。心灵有了依靠,仿佛是沙漠中的孤行者找到了水,找到了一种精神上的慰藉。然而仇剑林手术费的事情已拖延了几日,不得不让他再次皱起了眉头。思来想去,唯一的办法还是厚着脸皮向彬哥等几位兄弟寻求帮助了。他在通讯录里翻找到彬哥的手机号码,刚想按过去,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过来。
“喂,请问您是哪位?”春亮问道。
“你是春亮老师吧?”一个沙哑的女性声音应道。
“是的,请问您是哪位学生的家长?”
“哎呀,我说你可是贵人多忘事啊,换了一个号码,你就忘记我是谁了。手术费……借得怎么样了?”她的这一番话宛如暴雨袭来,让他肢体里的每一根血管的浆液都加速涌动。他拭了拭额头上刚冒出的汗珠,诚惶诚恐地答道:“大姐,实在对不起,给你们带来麻烦了。这些天我也确实在努力筹集,可是……”对方不耐烦地说道:“我说你们老师也太穷了吧,怎么连三千块钱都还要筹集?真是想不通!”春亮叹了一口气,说道:“事到如今,我也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前段时间我的弟弟打群架致人重伤,赔了三十万元。不然也不会过得这么拮据。”
对方缓和了些语气说道:“你有你的苦衷,但是我也有我的苦衷啊!总不能因为你的那些钱把手术给搁置了吧!”春亮连忙赔罪道:“真的对不起,我明天一定把钱送到医院。”对方着急地说道:“跟你说实话吧,今天我之所以会这么晚打电话给你,就是因为医院已经下了最后通牒,明天早上八点必须把全部钱打过去。不是我不给你时间,是实在没办法。”春亮一听,耳朵嗡嗡作响,看来此事钻来钻去不是钻到牛角上,而是钻到了马蜂窝上。这位大姐也真是的,怎么非要到了燃眉之急的时刻才催得这么紧呢?他急得差点渗出眼泪来,对她这个破天荒的难题一时不置可否。对方听他沉默不语,便说道:“要不这样吧,你来七杯茶奶茶店一趟,我在那等你,我们一起想想事情该如何解决。”
春亮刚想开口说话,手机屏幕上已显示“通话已结束”。他越想越觉得此事存在蹊跷,其一是声音,跟以前有些异样;其二是语气,也没以前那样蛮横火爆;其三是怎么不是大白天,而是大半夜的提起钱来?可又仔细一想,她说的内容基本上没有什么可疑之处。难道她不是仇剑林的母亲,而是姑姑或者大姨之类?只能怪自己当初没有再继续追问她的身份。经过激烈的思想挣扎,她决定还是去一趟。万一她真的在那里等了一晚上,而自己却没去,一来显得自己很没有礼貌,相当不绅士,二来把她惹火了,事情可能会弄得更加棘手。
春亮披上羽绒服,戴上头盔,套上护膝,穿上手套,战战兢兢地向县城驶去。
尽管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凛冽的寒风还是吹得他上下嘴唇直打架。一路上,黑灯瞎火,阒无人声。尤其是在经过乱坟岗的时候,蓊蓊郁郁的松树林发出声嘶力竭的响音。一根根针刺般的树叶,好像是一群无首女鬼垂下来的发丝。墓地上的一块块碑石,仿佛是通向死亡深渊的大门,似乎随时都会蹦出孤魂野鬼来。春亮不禁毛骨悚然,浑身尽起鸡皮疙瘩。
他来到七杯茶奶茶店前,里面没有一个顾客,员工们昏昏欲睡,看起来像准备打烊的样子。第六感告诉他,自己被耍了。她搞不懂那位大姐为何要戏弄自己,难道纯粹是为了好玩,还是为了折磨?既然来了,那就不妨先问问情况如何。如果事实确实这样,那也只能无奈地打道回府了。
“请问有没有一个女的在楼上订了房间?”
“有,在203。”
春亮卸下全副武装,朝二楼走去,看看这位神秘女子究竟是何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