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聪明人就不会在对自己不利的话题上多绕圈子。“爹,你继续往下说好不好?碰上土匪之后不敌,结果被绑进了土匪窝?”多半就是这样了。
文长问:“为什么不敌?”
我没好气地回答他:“因为我们家只有我娘会武功,不过她身体不大好。而我爹,别看他一副神奇活现的样子,其实是个半点武功都不懂的书呆子。”
“咳咳,你们两个一人一句话,还让不让我说了!”
“亲爱的父亲大人,您继续。”我谄媚地笑。
爹白了我一眼:“当时你娘怀着远儿,没办法动武。所以我们眼看只有挨宰的份,这时候远儿的师父——就是鹰眼,他救了我们。但是你娘动了胎气马上要生,鹰眼把我们安置在他的地方好让你娘顺利生产。”
“生下文长以后那怪老头肯定觉得救了你们应该索点报酬,所以就问你们要了文长?”按照天山怪侠的脾气这大有可能。
“呃、差不多。他说文长的资质很好,是个练武的材料。就想收他为徒,不过前提是他要文长二十年不能下山专心学武,要我们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
怪老头就是怪老头,自己没儿子还不准人家有儿子。
“所以我们就跟你说你是我们的独生女儿,我们也想不到远儿还有回来的一天。”
难怪文长说他有个妹妹叫莫离儿!
难怪爹和娘喜欢把我打扮成男孩子又看着我叹气!
居然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我还有个哥哥!
我开始郁闷。
“文长,你说要找的人是不是姓莫?”我想起来文长以前跟我说过,在八月十五之前要到京城找一个人。
“不知道。师父说那人住在莫园。”
既然住在莫园当然姓莫啦!
于是顺理成章地推测:“你的生辰是八月十五?”
文长惊奇地看我:“小离我好像没有跟你说过吧?”
“你到今年的八月十五就是二十了。”天山怪侠怪是怪了点,不过很讲诚信。说好二十年不准下山见爹娘就刚好是二十年。
“远儿,你原本的名字叫做莫远。”现在爹一定在心里感谢苍天待他不薄,盘算回到家里弄只猪头祭祀一下。
莫远、莫离儿,完了,怎么看都是兄妹了。我竟然有这么一个木头木脑的哥哥,难道说后天教养比先天遗传更重要?
除了一张脸有八九分相似之外,我跟文长几乎找不到任何共同点。
“我还是习惯叫你文长哎。”把“莫远”两个字放在舌尖上咀嚼一番后,我如是对他说。
爹为文长打抱不平:“小离,你对我跟你娘没大没小我们忍你。远儿是你哥哥,他可受不了你这副没规矩的样子。要叫‘大哥’。”
他早八百年就习惯我没规矩的样子了好咩?
“没想到真是兄妹,啧。”清雕一贯的冷言冷语。
这什么口气啊,我是高攀了文长还是占了他便宜?
“其实,这样很好。”我看着文长,很真心地叫了一声哥,“我们可以不用等到下辈子就做兄妹,真的很好。”
“小离……”文长感动。
“以后你会陪我玩的对吧?”
文长呆了呆:“玩?”
“对啊,我不是很早就说过嘛,从小到大我就想有个哥哥,捣蛋我来,挨罚他挡。被关进柴房的话,我就偷偷给他送饭。”
我可以看到文长的眼角在抽筋。他轻声轻气地说:“小离,这……还是不用了吧。”
“丫头,你稍微节制点。”爹看不下去了,“你哥哥不是用来替你背黑锅的。虽然你不介意把书房跪穿把柴房睡穿,可是我不能放任我们莫家的继承人成天疯疯癫癫的。”
“爹哦,原来你就想要个继承人!你可以跟娘再努力一下的嘛,多生几个弟弟妹妹不就好了!”虽然这个可行性不高,不然这么多年就不会只有我一个人在莫园上蹿下跳了。
如果爹有胡子的话现在的表情就是名副其实的吹胡子瞪眼了。可惜娘不喜欢爹留胡子,所以他只能对着我干瞪眼。
我赔笑:“爹,你别生气了。儿子平白无故地回来了,你知足吧。”
“那倒是,我们一直以为远儿跟着鹰眼不会回来,没想到他真的会放远儿下山回家。远儿,你师父怎样?那老家伙还生龙活虎的吧?”
文长淡笑道:“师父身体很好,经常云游在外。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就连叫我下山入关也是用飞鸽传书的。”
是不是那些武功好的、年纪大的、资格老的、名气响的人都喜欢云游四海?直到现在武林盟主还没现身呢。
光顾着认那个假戏成真的哥哥,我好像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文长、文长,那个刮……将……”一想到刚才诡异的局面我连“刮地将军”四个字都说不全了。
“刮地将军?”文长温柔一笑,“放心啦,只是一个酒囊饭袋,武功不值一提的,三两下就被我摆平了。”
谁问你这个啊!“刮……他、他是活着还是死了?”
“小离你晕傻了么?他当然是活人啦,不然怎么挟持爹?”文长作势要来摸我头,被我一掌拍开。
“可是、可是在双喜楼……他明明流了那么多血……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
“他没死。”清雕插话。
我回头瞪他:“你又不在场,怎么知道他死没死?”
“你很笨哎,从云莲镇一路上京城,有没有看到过缉捕你和文长的皇榜?如果将军真的死了的话,你想你们还有没有可能大摇大摆的进京?”清雕摇摇头,“朽木就是朽木,什么都雕不出来。”
人家不过是一时脑筋转不过弯来,用得着这么损我咩?
我要晨昏三叩首早晚一炷香感谢老天爷这么帮忙!
刮地将军没死,我没有毒杀他的嫌疑,还是个清清白白的好人!
清雕打断我的自我陶醉:“看他的脸色肯定不会是正常人,不知道是中了什么蛊。”
蛊?怎么又是蛊?“你怎么看谁都是中蛊?”
“有一种蛊可以控制人心脉。刮地将军没道理莫名其妙就挟持莫伯父,而且按照他的行为来看,极有可能是被人操纵的。”
我反驳:“那也可能是中毒。”
“无论虫毒还是药毒都没有能控制人心智的,所以肯定是中了摄魂蛊。”
“说不定是被下了什么阵法之类的。”
见我跟清雕争执不下,文长摆开笑脸出来打圆场:“不如我们找少庄主,请他问问山庄的宾客里有没有人会医术。”
正巧刘星推门进来,一眼看到躺在床上的我,不禁失笑:“文长兄什么时候穿起女装来了?”
“呃、贤侄,这是我女儿小离。”爹指着我介绍。
“原来是莫世伯的千金,久仰大名了。江湖传言莫园的离小姐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是莫家的接班人。”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我听着恭维话受用,也喜笑颜开地说:“江湖传言总是夸大其词,我哪有过目不忘的本事,顶多就是记性稍微好些罢了。再说莫家的重责大任也轮不到我一介女流之辈掌管吧。”
文长圆溜溜的眼睛睁得老大:“嗯、爹,我们家好像很有名望,是做什么的?”
“呃、贤侄,这是我儿子远儿。”爹指着文长,“从小就拜师学艺去了,才重逢的,家里的事情都不清楚。”
刘星抱拳:“原来是莫世伯的公子,失敬。”
“少庄主不用客套,我们不是才说好以兄弟相称的嘛!”
这都已经兄弟相称了,文长攀交情的本事真够大的。
“文长兄,怎么不见令姐?”
爹脱口而出:“我只有这两个孩子。”
我爆笑,跟刘星说明了来龙去脉,又道:“我们想拜托刘兄问一问山庄里的武林同道有没有会医术的,最好是能解蛊解毒懂点巫术的。”
“我已经听说莫世伯被人挟持一事,文长兄可是三招就把人救出来了。”
文长不好意思地笑笑:“本来刮地将军就是三脚猫功夫,我又是从背后出手,实在很失风度。”
“无妨,自然是救人重要。”刘星报以一笑。
我对刘星说:“少庄主要不要先去问问谁懂医术,我们想快点把将军的事解决掉。”
“没问题。”
刘星才刚踏出门槛,清雕凉凉的声音又冒出来:“哟,感情不错啊。”
文长连忙撇清他跟刘星的关系:“少庄主只是感谢我救了他爹,才想跟我拜个兄弟的。”
“本来好心给你一颗三花丸防身,没想到莫大少爷出手真阔气,不痛不痒地直接送人了。”
原来三花丸是清雕的。他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有三花丸?还轻易给了文长。
“那也没有办法,难道眼睁睁看着刘大叔死吗?他是个好人。”文长可怜兮兮地看着清雕,“你不是这么小气的吧?”
“没有莫大少爷博爱。”清雕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清雕——”文长追着他背影跑出去。
惹清雕生气是一件要命的事情。
更要命的是,惹清雕生气而不自知。
文长现在的状况就是他不知道清雕为什么忽然翻脸,所以他像无头苍蝇一样围着清雕嗡嗡乱飞,下场只有一个——清雕继续翻脸。
我为文长哀悼。既然无意识让清雕吃味,清雕十有八九会让他吃鳖。
“小离,那位清雕是……”
“一个朋友。”
“哦,他跟远儿的感情很好啊。”
岂止很好?在秦楼楚馆的时候可是每晚同睡一张床的,虽然什么也没发生。
“算是患难之交。”
爹赞许地点点头:“等大会结束以后请他来家里住一阵子,远儿没什么朋友,难得有一个交心的。”
“还是不要了吧……”爹你想引狼入室么?在秦楼楚馆我好不容易护住文长不被吃干抹净,总不能在阴沟里翻船,让他在家里被……嗯……我脸红了。
“小气的丫头!”爹以为我耍小性子,揉揉我的头。
歇了一阵子我渐渐恢复了元气,下床找人带我去关押刮地将军的屋子。刘星已经在房里了,还有一个中年人正往将军头上施针。
“他谁啊?”
刘星做了个要我噤声的手势,示意我走到外头,确保不会干扰施针,才缓缓道来:“哦,这是沈公子。”
“没听说过有哪个出名的大夫姓沈的。”看他年纪也不小,应该不是后起之秀。
“他的大名你一定听过。”
“什么?”
“一个字——荻。”
我要进去仔细看看!
“离小姐……离小姐你别着急,等治好了将军自然有机会说上话。”刘星拦住我,“在下也久仰他大名,今日才得见庐山真面目。”
荻,闻名江湖的蛊毒师。极少露面,反倒像传奇人物。见过他真面目的人很少,只听说是个仙风道骨的男人。
没想到在我一贯鄙视的武林大会上真能碰见响当当的大人物!
“少庄主,届时你们要是秉烛夜谈可千万别漏了我。”转念一想似乎不妥,只好把文长清雕一起拖下水,“我哥,还有我朋友清雕都想见见这位传奇人物。”
“那是自然。”
原本还想在房里偷师看看扎针驱蛊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被刘星拉到院子里。
“大丈夫光明磊落,为避偷师嫌疑我们还是到别处去吧。”
我又不是大丈夫,我只是小女子好咩?!
念忘山庄的花园很大,山庄建在半山腰,空气清新舒爽宜人。
我对刘星说:“你们这山庄挺不错的,多少钱肯卖给我?”
“呃……离小姐说什么?”想证明自己听错了,刘星还使劲掏了掏耳朵。
我为他难得孩子气的小动作一笑,重复道:“我说你们这山庄挺好,多少钱肯卖给我?”
刘星愣了半晌,喃喃地道:“离小姐确定不是说笑?”
“你看你这山庄,鸟语花香、山清水秀、日光充足、空气清新,对吧?”
“念忘山庄传承至今将近百来年,是曾祖所建。离小姐若是喜欢这布局格调,不如找师傅来考量念忘山庄,再一草一木照搬到莫园里做一份不就是了。”刘星单纯以为我是欣赏念忘山庄的布置。
“这里风水好啊!”
“嗯?”他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其实我垂涎的是念忘山庄的地皮。”
刘星无力地说:“大小姐你别耍着我玩了,你家庭园可是以秀丽出名的。离小姐不会看上我们这小小的念忘山庄的。”
我邪邪一笑打破了刘星的自我安慰:“是啊我是没看上念忘山庄,只是——看上了这里的风水。”
“貌似你我是谈不下去了,您请自便!”刘星转身欲走。
“喂!”我连忙拉住他,“人家只是很多年没有见到你了嘛,开个玩笑都不行么,真小气!”想起眼前俊秀男子孩童时的样子我不禁开怀,“你小时候真的很可爱哎,笑起来小脸就像个圆滚滚的豆包。”
刘星帅气的脸黑了一下。
我继续不怕死地惹他:“还有哦,伸手一掐还能留下红红的手印子。你皮肤很白,比狗不理包子的精白面还白……”
“咳咳。”
“哎呀人家就是想说你以前那么可爱,又很喜欢笑。开心也笑,不开心也笑,只要看到你就会发自心底快活起来。现在好了,人大心大什么都变了,一本正经的样子看起来比刘世伯还像老头子。”
刘星忽略了我对他老爹的评价,只是很平静地说人长大了自然不能像以前一样无忧无虑,家业和责任一样一样压到肩上,逼得人不得不成熟。
“我很羡慕你有文长这样的兄长,他会把一切都扛掉,让你过自己想过的日子。而我,就没有你的运气。”夕照下他颇有几分沧海桑田的味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感觉,文长这号人物,永远都是别人替他收拾烂摊子。我的运气,也许不是那么好的……
“莫、离!”
看吧,我就知道——
“文长……他又怎么了?”这句话很有可能会成为我余生的口头禅。
“他呕血了。”
“骗人的吧!”清雕说的话,我一向都是要斟酌的。
“没工夫跟你贫嘴。少庄主,现在急需医术高超的人替他看看,你能不能帮一下忙?”
清雕这么毕恭毕敬地请刘星帮忙找大夫让我心生动摇。
“他不会是捡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吃所以吐了吧?”也许,没有他说的这么严重?呕血可不是什么小事情!
“少庄主!”
“我马上去请沈公子。那个纨绔将军,随他自生自灭好了!”
“这样不好吧……”老爹一直强调人命都是平等的,呃、不过文长是我哥,我一定肯定以及坚定地站在文长这边。
“我去叫他!”我的脚比我的嘴动起来更快。
还有比我更快的,清雕一闪身就往刘星指的房间冲过去。
看起来他的轻功不错啊,不知道武功好不好。我没办法跟他切磋,有空叫文长跟他打一场给我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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