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身体裹了两圈,只露出个头。
常明嫒很默契地另拉过一张床单,把所有的衣物都放在上面,用它包扎成一个大包裹。
韩翀驾车驶向医院,常明嫒抱着段文喜坐在后座。
“段文喜不会一个人去夜店喝酒,不知道和什么朋友在一起,居然让她落单。也算她运气好碰到了你,我替段文喜和她的家人谢谢你。”韩翀说。
“不客气,大家都是朋友。”
他想了一下问道:“你说他只是抱着段文喜上车,不是还有两人是朋友关系的可能?你怎么这么笃定她是碰上坏人了。”
“他的样子看起来有点慌张,还有他穿的的衣服。”常明嫒说。
“衣服?”
“我现在是在做时装销售,职业习惯。这个男人身上穿的衣服和你们的不是同档次的,你们一般只和同一国的人结交吧?”
“……”
“最让我有较大把握的是,我在洗手间碰到段文喜的时候,她手里还拿着一个白色的提包,那个男人抱着她的时候我没有看到那个包,如果是她的朋友应该不会忘了带走她的随身物品的。”
“再有就是女人的直觉了!”
“……”
三十
“媛媛,又有人找你了。”
常明嫒从库房走出来,看到段文喜正在店内随意地翻着架上的衣服,她的神情自若,看来好像没什么事了。常明嫒微笑着迎上去,“需要帮忙吗?”
虽然做好了心理建设,但一见到她,段文喜还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前一晚醉倒,二天早上醒转,她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程熙安一直守在床边,待她醒后询问了她一些问题并转述了她发生的事情,段文喜才知道自己是被人下药了,幸好常明嫒警觉,才算没有受到无法挽回的伤害,她醒后除了酒后头重,身体倒是没有大恙。韩翀她暂时是没脸见了,但眼前的常明嫒她是无论如何也要亲自对她道谢的。
段文喜稍有踌躇,这个时候刚好店里没有其他客人,越过常明嫒的背后,几位店员的眼睛都亮闪闪地望着这边。她略一想,昨天程熙安已经带上“谢礼”先来过一趟,他向来招摇,也许反而给常明嫒带来困扰也说不定。
思及此,段文喜微笑着对常明嫒说:“好,麻烦你帮我挑几套。”
段文喜只试穿一套,其它几款按同一码数全部买下。
划完帐,她客气地对店长说:“能不能让李小姐和我出去一下吗,我想和她单独聊几句?”
一点挑剔也没有,也不看价格,几分钟就买下几套衣服,店长见着这样爽快大方的客人,早乐得不行,连连点头说:“当然可以!”
走出店外几米处,常明嫒指着路边安放的供行人休憩的长椅说:“乐小姐,我还在工作时间,不方便偷空太久,就在这里谈好吗?”
“你大概也猜到,其实我是特地来谢谢你的。”段文喜低下眼脸,没想到自己有这样面对她的时候。
“不需要这样客气的,昨天你的表哥也来过致谢了。”常明嫒说:“医院检查……你的身体没有什么问题吧?那晚等到你家人来了我就先走了。”
“嗯,医生说没什么问题。昨天早上吃了点东西又睡了一觉,现在感觉好多了。”
“那就好。”
沉默了一阵,段文喜开口问:“你……还是不肯收那张支票吗?”
“你们已经道过谢,我也接受了,这样就可以了,我的行为不需要物化。”
“很抱歉。”段文喜很诚恳地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真的很谢谢你。”段文喜想起还觉得后怕,她站起身对常明嫒:“现在你的时间不方便,那么不打扰你了,下次有空再请你吃饭好吗?”
“好。”
“小姐,今天是星期天,韩先生如果没有出去就是在家里呆着,你这样坐在车里也不打个电话上去,他怎么知道你来了?难道你是想守株待兔?要是他一天都不下楼怎么办?”
段文喜白了他一眼,这个多嘴的保镖兼司机。自昨天一出院,这个保镖就一直奉命跟着她。她虽然不满,但是因为自己的不慎差点shi身,这种时候她没有立场反对程熙平的安排。
据说是韩翀接过电话后飞车跑去救她并抱着她送去医院,她知道后很高兴,但她脱guang昏睡的样子给韩翀见过,这点使她暂时还没勇气找上门见他,但是想说待在他家楼下来个“偶遇”,这当然也是行不通。司机的话不无道理,但是没有顾及她的面子。
段文喜愤愤地拿着手机推车门下车,准备走开装作打过电话,说明韩翀不在家,然后她再让司机载她离开。
她将着手机放在耳边,晃了一圈走回车旁,想要拉开车门,听到背后有人在喊:“这位小姐……请等等。”
她回头,见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女人,衣着看起来普通,但整个看起来却有种耐人品味的成熟韵味。
她细细打量段文喜一番,确定是没有认错人,于是笑笑望着她说:“我们见过的,好像是在你家楼下。我叫魏月茹,是韩翀的妈妈,你……是他的女朋友吗?”
段文喜眨了眨眼,没有说话,这个女人,不久前韩翀找她时,在她的楼下曾远远地见她一面,也见到韩翀跑过去和她说话,但说是他的妈妈……她不是去世了吗?何况那时韩翀也没有向她提过和这个女人的关系。
魏月茹像是看穿她的心事:“你可能不知道,韩翀大概不肯说他自己的事。我是他的亲生母亲,死掉的那个是养母。”
段文喜半信半疑,但说过之后再看看她是觉得和韩翀有点象。
“你是来找韩翀的吧,我刚上去过,他不在家。”魏月茹和善地对她说:“你若是现在有空,要来我家玩吗?我有很多韩翀小时候的照片。我也想多了解一下他的女友。”
段文喜被她左一句“女友”,右一句“女友”哄得晕乎乎地,心里对韩翀的幼年照片也是非常有兴趣,她望了望车内的保镖,说:“好。”
魏月茹被请坐进车内,说完地点后,开始打量着车内的豪华装饰,心里惊喜不已,名车,私人司机,这下发现宝藏了。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她的语气更加柔和。
“我姓乐,叫段文喜。”
“你和韩翀关系很好吧?”
“还好啦……”
车子左拐右转地钻进越来越窄的巷子,段文喜心想:韩翀怎么会让他的生母住在这种地方。
魏月茹叫停车子,“不好意思,还要步行一小段路,那里车子开不进去。”
段文喜跟着下车,却是打定了主意对魏月茹说:“伯母,不好意思,我才想起来还有事要办,要不下次有机会再和韩翀一起去看相片吧。”
“择日不如撞日。”魏月茹清了清嗓子,准备无论如何都要留住贵客,却看到司机突然拉过段文喜,把她塞进车内大声说道:“小姐,有危险,快进车里。”
但是已经晚了,这个巷子很窄,前进无路,后面的道路被突然而来的面包车塞住,下来六七个持木棍水管的人,迅速包围段文喜的车子。
一个染了金色头发的家伙拿棍子猛地打击车前位置的玻璃,喊到:“姓魏的,赶快滚出来,我不想打女人。”
保镖松了一口气回头说:“还好,不是找我们麻烦的。这位女士,他们说不打女人,你就听话下去吧,不要连累我们。”
魏月茹想想车里两个女人,一个貌似怕死的司机,挣扎无益,叹了口气,推门下车。
她一下车,不待他们开口,抢先说:“你们要的钱我已经筹到了,在她的身上。”她指了指车内。
保镖骂了一句娘,回头对段文喜说:“小姐,无论如何你都不要出来,我要是打不过你就自己找机会跑吧。”说完不等段文喜回答就下了车。
他一边观察周围环境,一边活动手指关节。
那个金毛挥动这木棍上来,他侧身闪过,抓住棍子的另一端,顺势回推,结结实实地打在他的心口上,金毛哀嚎一声,身子软软地滑下去。
这时马上另有两个拿着半米多长水管冲上来,地形狭窄,保镖背后靠着车,他眼疾手快,右手反抓住当头挥来的一条水管,用脚大力一踹,被踢中的收势不住,撞到后面的打手身上,双双倒地。
保镖甩了甩麻痛的手掌,暗喜道:“看来收拾这几个软脚虾还不成问题。”
余下的见状挥动武器准备一起冲上,被人大声呼住。
面包车上下来一位身材高壮的男子。
众人闪过一边让他走近负隅顽抗的司机。
“兄弟,有这样的身手居然只给人开车?”
“没办法,这年头工作不好找,领人工资的都得卖命了。”保镖说。
“我很欣赏你的敬业,不过,我没时间和你玩。”他突地掏出手枪,稳稳地指着保镖的脑门,“我看你是不是真的可以舍命!”
“但这样是犯规的……”保镖举手,喃喃说。
三十一
“让你把魏月茹带来,这个女人又是怎么回事?”齐哥皱着眉头问。
“齐哥,姓魏的老女人说钱在这个女人身上,为免她耍什么花样,我们就把她一并抓来了。这个小妞可能真的有钱,她的车子价值不菲,还有私人司机。”
“你能为她付三百万?”齐哥对段文喜问。
段文喜和魏月茹被枪指着上了他们的车,她的双手被反绑,眼睛被黑布蒙住。一路上她努力让自己强记车子行走和转弯的时间、次数,这样她的惊慌不安就分散了许多。过了二十几分钟车子停下,她被推下车,然后似乎走了很长的回廊,最后被推进一个房间里。过了一会就听到有个男中音说话的声音,好像是这帮人的头头的样子。可以听到声音,看不到说话的人。她的心里害怕,感觉到有人靠近她,对她说话,她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什么三百万?”
“我问你,你和魏月茹是什么关系?”还是同一个声音在问她。
段文喜苦笑回答:“见过一次面,现在是二次见面的关系。”
“她是我儿子的女朋友,儿媳给婆婆出点钱也没什么。”魏月茹抢着说。
段文喜现在大约能理解韩翀从不提有这个女人存在的道理,才交谈一次,魏月茹就陷害她被一起抓来,她的司机也受了伤,万幸是没有也被一并抓来。对魏月茹说的话她恨得不行,可怜她眼睛被蒙住,连瞪她一眼都不行。而且现在重要的是她要怎么争辩?说她不是韩翀的女友,她确实不是,但她却宁愿现在可以大声说是这个关系。
“有意思……”齐哥轻笑说:“把方捷也带过来,让他看看他结交的好女人,为了小白脸,连自己的儿子都可以出卖。”
“这位小姐,我们虽然不是什么好人,至少恩怨分明,你说的和她没有关系,我就相信你。但你既然来到这里,就请你多待一会,然后我会让人送你回去。”齐哥解开她手腕的绑绳,轻轻拉开她眼上的黑布,房间里灯光明亮,段文喜过了两秒眼睛才能习惯。
她一眼先认出站在前面的魏月茹,见她的黑布刚被拉开,突然就是一声大叫,拼命地想要挣扎出去,但是手上还是被绑着,身体被两旁的打手们牢牢按住。再远一点,有个男人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他大概就是那个叫方捷的人了,身上血迹斑斑,破开的衣服看得见许多处深长模糊的伤口。
魏月茹仍在哭喊,这时走来一个人用宽面胶把她的嘴粘上。
段文喜知道自己被绑架虽然慌恐,但一直认为这些人莫过于求财,拿了钱就会放人,而钱她有的是。这一眼把她打入残酷的现实,她的心忍不住狂跳,恐惧感陡升,不忍再看方捷的惨状和魏月茹的发狂的表情。
段文喜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叫,低头退开几步,却碰到一个温热的身躯。
她吓得马上跳开,却被他握住双肩,力道不是很重,却让她害怕地浑身颤抖,她甚至不敢抬头看。她的手臂被他拉着,牵到一张黑色长沙发上。
“坐下吧。”他说。段文喜认出那个声音。
她用眼角偷偷看了下周围,除了魏月茹和方捷,左右都是站着好几个高大的男子,待段文喜坐下后,那个男人也远远地坐在另一张单人沙发上,很意外地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的样子,穿着简洁斯文,长相甚至可以称得上帅。他不慌不忙地从茶几上拿了一根烟,旁边马上有人帮他点火。他很闲适地吐了个烟圈,眼神一瞟,正好抓住段文喜在观察他。
段文喜立刻摆出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的样子,心里确是惶恐万分,不停地在叨念着保镖啊司机啊,你快点找人来救我。
“齐哥,我看这个方捷可能不经打了,再打会挂掉。”一个手下说。
“嘴真是硬。既然他们这么恩爱,就让那个老女人代替他吧,下手轻点。”齐哥的语气温和,这样血腥的命令说得这样轻描淡写。
段文喜见到一个男人拿着一条油黑色的鞭子用力抽在魏月茹的身上,衣服被劈裂,背上一条血痕露了出来,像是故意的,她嘴上的胶纸先被扯掉,她一声惨叫,吓得段文喜心失跳了一下,像是打在自己身上,相同的地方在发疼,紧握着拳头都可以看到自己的双手在不停地抖。
三鞭下去,段文喜终于忍不住失声哭起来,喊着:“停!停!你要多少钱我都给。”
齐哥微笑地望着她,这个结果他早就猜到了。
他让人将早已拿来电脑放在她的面前,连交易界面也已打开准备好,轻柔地说:“希望你还能记起你的账号密码。”
段文喜的心如坠冰窖,这个男人早就计划好的,那说什么待会放她走也是骗人的鬼话。她颤抖地输入长长的数字。
她看着他在键盘上十指如飞,确认转入账户的钱数无误后,怯怯地问他:“这样可以放我们走了吗?”
“卖你个人情。”齐哥对段文喜笑笑,然后对左右的人说:“把那两个扔出去吧。”
“齐哥,徐锴的下落他还没供……”旁边的心腹提醒他。
“那个问题已经解决。”齐哥说完微笑着转向段文喜,特别地挪坐在她身边,尤其把她吓得冷汗直流是这句话:
“现在我们来聊聊吧!”
好像一切是已经准备好的,他从桌上拿起一个牛皮信封,举高反倒,里面掉下几张相片。
“看看吧,”他的声音温柔得让人发寒。
段文喜只能温顺地拈起相片看,里面的拍的人物都是她,是她昨天出院时被拍的情形。她狐疑地望着他。
“相片的人是我?”
“难怪我一眼就看着你眼熟。”他说:“今天早上才收到的相片和资料,有人出了很高的价钱让我们‘欺负’你。”
段文喜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果说出来她反而镇定很多。
“今天你不‘来’,我们也是很快要找你的。”
“对方出多少钱,你放我走,我出三倍。”她说。
齐哥轻轻笑起来,伸出一只手握住她的左手,她的手冷得象冰块,“你很害怕吗?”
“把你扔进笼子和老虎一起的话你也会害怕的。”她小声地说。
齐哥只是微笑望着她,象是个容忍女友撒娇的好好情人,段文喜怎敢和他对望,只觉头越来越低下,怕惹恼他,双手被紧握着也不敢抽出来,他手上的温热传过来,她的身体却微微在发抖。
他温柔地帮段文喜拉好衣服,然后把她平抱起来,假装没有看到她的哭泣,在她耳边轻轻说:“我们进去再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