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的吆喝,在看到这一对奇异组合时都出现了片刻的停滞。
只见那颀长身形如修竹般挺拔的少年一身青衣,带着种不染尘埃的飘逸。剑眉微扬,桃花眼妖娆多情,脸部轮廓似工笔细描般柔和,却愈发令那一道自左眉之上直爬至右腮的奇长的疤痕显得狰狞可怖。如名匠的失误,突兀地破坏了所有美感,令人忍不住扼腕。
可他似不曾察觉旁人的注目,坦然地伴着名少女径直前行。那女子妆容精致,着了藕荷衣裙,双髻间粉色珠花隐转流光,仿佛春日里一朵小小的桃花,说不出的清秀可人。只可惜人人的目光落到她的腿上,都不由得摇头叹息——气质再佳又如何?她仅能以车代步。
而她的车,是辆黄杨木轮椅。
笑歌承受不住那些怜悯的视线,轻轻低下头去,攥得指节渐渐发白。紫因的嘴角却一直止不住地微翘,像个正在炫耀新玩具的小孩子,心满意足。
到了那一处园地,他才俯身于她耳畔低语,“抱歉。那些无聊的人让你感觉不舒服了吧?”
无视迎过来的中年妇人,撩开她耳旁的散发,轻轻在她脸上一吻,他又轻声笑道,“忍耐一下,回家我就替你解开穴道……你知道,我向来小气。要是看到你和别人聊得很开心,或是跟着别人走掉……我会不高兴。”
雪蛟民风虽开放,这等情形却也不常见。那妇人看得目瞪口呆,紫因唤她两声都没听见。待回过神,一瞧清紫因的脸,不由自主就打了个冷战,说话也磕巴起来,“这、这位公子,您、您是、是来买花的吗?”
“铃兰有么?”紫因不以为忤,反而笑得愈发温和,“银子不是问题——她想要满园的铃兰。”
这人涵养真好。那妇人定下心来,偷瞟眼笑歌,忙道,“您二位请跟我来。今儿一早,暖房里又有四五十盆花开了,说不定里头就有二位想找的花。”
领着他们往暖房去,心里感慨不已:若非一个破相一个腿残,这一对倒是世上难见的佳配……不,也不定是坏事。说不得正是因为都有缺陷,老天才点就双妙鸳鸯!
她自顾发挥幻想,却不见笑歌满脸厌恶,拿手袖不住去擦紫因的唇触过的地方。
紫因看见也当没看见,脚步轻快,还不时嘘寒问暖,做足了为人夫的姿态。惹得那妇人也忍不住笑起来,“公子与夫人真是恩爱……刚成亲么?”
“不,我们还没成亲。不过定亲快十年了,差不多也要办喜事了。”
“十、十年?”那妇人惊讶地张大了眼,旋即又笑道,“那确实是该办喜事了……两位是娃娃亲?”
“嗯。”紫因淡淡一瞥气得浑身打颤的笑歌,嘴角弯出个动人的弧度,“希望今天能顺利买到铃兰……她说,若我三日之内变不出满园铃兰给她,她就不嫁了。而今,只剩一日期限……事关重大,还望大婶多帮忙。”
那妇人笑着道声“言重”,觑眼笑歌的腿,不以为然地偷偷撇了撇嘴——人都说有缺陷的,脾气总是怪些。这两人同是一般境地,却一个温文尔雅,一个刁钻难伺候,真正天壤之别,也不晓得怎么会凑到一起。
待进了暖房,找来正蹲在花间小道上忙着换盆培土的丈夫,加油添醋地将事情讲了一回,又赞了紫因一番。那长相憨厚的中年男人便热情地引着他们往花圃深处去。
越往里走,盛开的花儿越多。千姿百态,姹紫嫣红,如云似锦,织就副与这冬日全然不符的美景。
那两口子见紫因讶异,面上禁不住lou出点得意。因着妻子的缘故,又听说得了铃兰,这二人便要成亲,那男人还好心地建议他们不要在园中全种铃兰——那花儿多数是粉白。偶尔有它色,也不过是淡紫和轻红,与大喜的气氛不合,恐有冲突。
紫因边听边笑微微地颌首,还俯身向笑歌柔声道,“我知你喜欢铃兰,但如此说来,满园都种怕是不大好。不如我们买几盆铃兰放在你房里,至于院子里,就种些喜庆点的花吧。你看那边的绣球和蔷薇,红虽红,却艳而不俗……不知你可钟意?”
笑歌皱眉别开脸去,毫不掩饰厌恶之情。紫因心知肚明,却摆出副无奈的模样,直起身子冲那夫妻俩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还是全要铃兰吧……喜庆不喜庆没关系,她喜欢就好。”
“公子真会疼人……姑娘你真是好福气啊。”那妇人脸上笑着,投向笑歌的目光却忿忿,显是已在替紫因抱不平。
笑歌哪会不知这样的情形落到旁人眼里,对比会是何等鲜明?却只是眼珠微转,觑定不远处那株花,无声冷笑。
她想要的东西,已经找到了。!~!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