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老刀的两个女儿回家后的第三天晚上,谁也没有想到莫二狗竟掖着一包礼品来看望老刀了。他把那包礼品放在老刀床边的桌子上,“扑通”一声跪下了,“啪!啪!……”接连着打起了自己的嘴巴,一边打一边说:“我该死,我该死,我不是人,我不是人……”听那巴掌的声响,不像在做做样子,而是实实地用了力。
老刀一下子懵了,姐妹俩就更莫名其妙了。老刀嘴里呜噜呜噜的,先摆了摆手又做了个让他站起来的手势。莫二狗又“啪啪”地打了好几下,才站起来勾着头哭诉了:“老主任,我真的不是人,您就当我是条狗——我早就是条狗了。您这些年待我就像是您的亲生儿子啊,可我的心让狗掏了呀,我对不起您啦。老主任,您凭良心说,您刚出院回来,我待您怎么样?后来……后来……都是刘小鬼那狗日的……他不得好死!可还是怪我,我有眼无珠不识人啦……”
刚才,老刀见莫二狗这回带了礼物来,便料定他是遇着什么过不了的坎来求情了,心里在骂:“你这个翻眼便不认主子的丧家狗,头脑也太简单啦,蠢,蠢透了!你个小狗日的,跟了我这么多年,还不知道深浅……”
老刀咕噜一句什么,莫二狗侧了耳朵没听明白,老刀又咕噜了一遍,莫二狗似乎猜出来了:“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莫二狗这才说了他真正要说的话。原来,刘小鬼准备拿莫二狗开刀了:要追究他私下里故意放走“现行反xx分子仇双喜”的罪责,还要把他押上台批斗。理由是,他早就和“现行反xx分子仇双喜”私密串通一气,狼狈为奸。决定定他“现行反xx”。
“老主任,我求求您了,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呀!当时,您正在我家和我一起喝酒……您可是真正的证人啦,只有您才能证明我清白啊。老主任,您虽然卧病在床,可您还是公社的副主任,还是大队的‘一把手’,您放个屁,也比我说一箩筐的话要管用一百倍呀……”
老刀听着听着,脑子里急速地飞转起来:“这分明是冲着我来的。刘小鬼这一手可真够歹毒的,他想逼莫二狗这条癞皮狗反咬我一口。他能咬得住吗?第一,如果是老子暗中指使莫二狗放了儿子,那老子为什么连夜去公社报案,并请求公社派人去车站、码头搜捕?第二,如果……为什么儿子逃跑后,老子请求公社追定儿子为‘现行反xx’?这不是有意识把儿子往火坑里推吗,什么样的老子能做出这样的糊涂事?这既不合常理,也不通人之常情,除非他是疯子。第三,相关事实已写成材料上报县委,并早已形成定论。就凭他刘小鬼那两下子,他能把县委的决议翻过来?简直是大白天做梦……”
老刀经过分析与推理,已暗暗打定了主意:“既然这条翻眼狗再怎么乱咬也咬不住我,那我就让你在别人的拳脚棍棒下,夹着尾巴东一口西一口地乱咬去吧。你个狗x的,咬来咬去最终咬了你自己!我要借机让你也尝尝挨批斗的滋味,正好泄了堵在心里的这口恶气!”
老刀忽然打断了莫二狗的乞求——摆了摆手。
莫二狗愣了:“老主任,您……”
老刀又摆了摆手。
“老主任,您就看在我跟了您多年的份上,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老刀忽又改变了手势,对着房门生气地前后挥了挥,像是招手——实质是向外“推”的意思:“滚!快滚!……”
莫二狗明白了,忽然变了脸,不再称什么“老主任”了:“你个老东西,你可想好了,你真的不为我作证?真的啦?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真的想好喽,你可别后悔啊!”
这下子可把老刀激怒了:“你这种连狗都不如的东西,居然敢威胁老子!要是女儿还没回来……”老刀伸出左手抓起桌上的茶杯,使出仅存的半身力气,对着莫二狗的头砸了过去,“砰!”莫二狗头一歪,向后踉跄一步,茶杯擦过耳边撞击在门框上,又滚到门外去了。
莫二狗冷笑一声,急火火地从衣袋里摸出一张叠成小小的长方形的纸片,就在他刚打开的一瞬间,老刀从那薄纸的背面,一眼瞥见那暗红的“三个指印”!顿时,脑子“轰”地一下——
地动山摇了!……
平静的海面突然间卷起了飓风——惊涛拍岸了!……
正用一条腿艰难行走在悬崖边的末路人,冷不丁被一只无形的黑手猛地推了一下——眼看就要栽进无底的深渊!……
——就在这一刻,大惊失色的老刀,本能地急切而胡乱地招着手……
就在老刀嘴里呜呜噜噜像着了火,同时拼命挣扎着胡乱招手的时候,莫二狗却把那心思全盯在了那张薄纸上了,像是迫不及待地要在姐妹俩面前炫耀似的,他一边看一边不留丝毫情面地念了起来。
那纸上歪歪斜斜的字,乍一看,是很难念得通顺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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