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就快到了。我打扮你们,也是叫别人看看,我是不忌讳那事的。大爷若能看上你们,也是你们的福份。各人有命,难以强求,自己心里都有数,只望好生伺候他吧。”
话说出口,宁娥面上尤嫣然带着笑,似示意众人,无妨,小事。你这是口不对心,死要面子活受罪!她心里却这样质问嘲笑自己。那又如何?她却反驳道,我内里已是千疮百孔,就不能求个面子光鲜吗?
屋内众丫鬟眼见宁娥,面上虽笑,却于眼内凝愁,个个面面相觑,不好就走,也不好开口。
好在这时,外头撒花夹帘打起,绮墨扶着,姿姨娘抱着榴哥儿进来了。一见这一屋子的人,又见地下大开个衣服箱子,绮墨口中哟了一声,笑嘻嘻道:“看来今儿我是来着了,大奶奶,是不是?”
宁娥庆幸此时她们来了,算是替自己解围,也盈然一笑道:“可不是?想是你的福气上门,那就挡也挡不住了。姿姨娘你怎么也来了?外头又是风又是雨,看把哥儿冻着了!”
姿姨娘陪着笑,将哥儿送到宁娥手里,又小心看其脸色,方才开口道:“哥儿有几天没见大娘了。前几日总是漾奶,云姑喂一回管就吐一回,今儿好些,我带他过来,给大奶奶请安。”
宁娥一听便急道:“才好些,你又折腾他做什么?”过后低头看了哥儿一眼,却又笑了起来:“好个可爱的小脸,哎,罢了,让我瞧瞧,心里也舒服些。好在是有了这个宝贝,咱们往后也算有了指望。若这小哥儿争气,也就不枉你我这里熬了一场了。”
姿姨娘一听这话,正戳中心头,眼内秋波荡滢,嫋嫋然欲言复止,半晌方开得口道:“只望他应了大奶奶的话才好。”
宁娥只顾细看榴哥儿,也不再接对方的话头。绮墨见姿姨娘尴尬,便打了个岔,对书桐道:“你得了什么?让我瞧瞧。”
宁娥遂对绮墨道:“正好你来了,我也说了,肥猪拱门呢,也挑二件吧,这就不偏不倚了,”又对姿姨娘道:“你也挑二件,这就全了。”
姿姨娘听后先是一怔,忙就笑着回道:“多谢大奶奶费心。前儿大奶奶叫做的一批新冬衣,我已得了,这就不用了。”
宁娥深深看她一眼,过后点头道:“是了,我都忘了,你现是姨娘,又有了儿子,就快跟我比肩了,怎么能叫你穿我的旧衣服呢?新的有了,也就是了,这是给下人的,不是给你的。”
姿姨娘心里明白,宁娥误会自己的意思了,她本意只是谦辞,说自己不配宁娥的东西罢了,可是宁娥对自己甚有防备之意,自己不过随口一句,就叫对方错解了。
此时屋内丫鬟虽多是,却无一人替姿姨娘解释,心里皆都明白,这话说不得。只是子规见姿姨娘可怜,本想开口劝上几句,想到自己刚刚回到这里,此时开口当怕引宁娥疑心,再将自己赶回柳清院,倒于自己复仇大事不宜,当下只得强忍下来。
绮墨这便上前来挑,宁娥便对余下丫鬟道:“你们出去试试衣服吧,这些原是我的尺寸,穿到你们身上只怕不合的多数,若是长了,该收就收,要是短了,该放就放,各人条件不一样,也不可一概而论,反正总要以合体为上。”
子规与书桐心里明白,这原说得不是衣服,只怕正是提醒她们,拢香院中的生存之道。各人条件不一,可无论如何,总该以她宁娥的脾气规矩为上。
这里众丫鬟谢过宁娥,也就出去了,书桐与子规回到屋里,互相帮对方换上新衣,果然是书桐要收,子规要放。
书桐见子规一身素色,梳妆淡雅,细腰约纤,骨格风华,天然清丽,衣服纵是不太合身,竟也一分不减其秀色动人之丰姿,心里不得不服气,嘴上却还硬道:“这衣服太富贵了些,与你不衬,要我说,还是棉绸的好些。”
子规不十分在意这些,不过书桐话中醋意她还是听得出来,遂拍拍书桐的肩膀道:“姐姐说得对,我一个粗人,穿不惯这华服锦衣。不过姐姐就不一样了,这衣服像是天生为姐姐量身定做,更显得姐姐丰神绝世,若叫大爷看见了,也一定喜欢。姐姐这就真得有福了。”
书桐脸红心跳,口中啐了一口,子规不理,继续玩笑道:“我只盼着姐姐这一身出去,只撞得见一个人,这人也只能是大爷,旁人都别现身才好,姐姐你说,是不是?”
书桐推开子规凑到面前的笑脸,故作怒声道:“你可小心少玩,这话叫大奶奶听见不是玩的!”
子规好笑至极,大奶奶面上可贤惠呢,听见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