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水由北至南,再加上春季多风,坐船顺流而下,来时走了近一个月的路,回去只用了十天,我们便回到了新绛。无恤和我直接去了赵府向赵鞅汇报晋阳城的情况,无邪和四儿则雇了马车回了在浍水边的院子。
等我和无恤到达赵府门外时,早有管事领了一众仆役、婢子,端着净手的青铜匜(1),捧着擦脸的丝绢候在门口。
“你还从来没享受过这等待遇吧?”我凑近无恤小声调笑道。
“看这架势,晚上兴许还会有宴席,你待会儿见完卿父就赶紧溜吧,省得陪着受罪。”
“赶我走啊?是怕待会儿宴席上卿相赐你三五个貌美的女乐,当着我的面不好意思收?”我挑眉揶揄,不等无恤开口就快走几步跨进了府门。
哗啦一下,仆役婢子全都围了上来,倒水、递巾一阵忙活。
净手洁面之后,管事带着我们进了赵鞅会见家臣的前堂。
大堂中央的案几之后赵鞅正襟危坐,其下左右两侧各坐了四名锦衣男子,位置最靠前的两人分别赵家正妻所出的四子和六子。
我们端端正正地给赵鞅行了一礼,而后无恤又一一与众人见礼。这下我才知道,原来在座的竟全都是赵鞅的儿子。伯鲁请辞,赵孟礼被贬,嫡出的四子、六子迟迟没有被封为世子,原先在外有封地的庶子们也都坐不住了,一窝蜂全都回了新绛。
无恤将晋阳城的情况简单地向赵鞅回禀了一番,其间完全没有提及自己的辛劳,邀功之言更是一句都没有。赵鞅静静地听着,偶尔脸上会露出欣慰的笑容。
无恤讲完之后,赵鞅一言不发,只用眼神示意身后寺人将托盘上的一卷竹简放到了四子赵季廷的桌案前。
“这是晋阳送来的书函,你们都传着看看。开沟渠,分赈灾粮,重建民宿,一条条一项项无恤儿都是怎么做的?你们当中又有谁能在半月内给我办出这么干净利落的事来?之前一个个拐弯抹角地跟我要晋阳城,一听晋阳地动,却全都推三阻四。亏得你们都不愿意去,才让老夫知道,得子十人,终有一个像我的!”赵鞅一拍桌案厉声道。
“卿父息怒!”赵家诸子哗啦啦全都跪在了堂中,我一个人站着,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很是尴尬。
赵鞅完全没有理会跪在底下的儿子,只转头对我笑道:“前日老夫收到了晋阳城尹的信函,此番巫士祈福祭天竟能拨开乌云见天日,实乃老夫之幸,晋阳城民之幸。令师早先上奏晋公有意退隐时,老夫还有些顾虑,如今看来太史后继有人了!”
“卿相过誉,小巫如何敢与师父相比,况且小巫乃女……”
女子二字还未出口,赵鞅便把我的话截了过去:“巫士无需过谦,此事不日将由我与智氏宗主一同向晋公提议,巫士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回府向太史求教。”赵鞅说完站起身来,对堂下诸子道,“无恤儿回房洗漱一番,今晚吉士堂赐宴,其他的人跪思至日入。”言毕拂袖而去。
赵鞅为什么要打断我的话?智瑶为什么会同意举荐我为太史?我从大堂内走出来时仍旧毫无头绪。
“你现在去哪里?太史府?”无恤问。
“嗯,红云儿,你不觉得这事很古怪吗?”
“智瑶此举的确有些奇怪。”
“不只是他,卿相也很奇怪。大家不都知道我是女子吗?他刚才为什么故意打断我?”
“那也未必,据我所知,新绛城的国民都认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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