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说蓝汐有多高风亮节,而是证明他知晓她心中最大的所求是过安稳平凡的日子,而他这身份,注定不能给予她所求。
长公主视线锁住她,像是想看破她当下的情绪。
蓝汐抿唇,她有几秒的怔愣。
按理说,被自己最信任又喜欢的人隐瞒欺骗,她应该暴跳如雷急着寻说法才是。
可现在,她并没有这样的感觉。
在她原本的世界,受到的教育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男尊女卑。
一国之将也好皇子也罢,横竖都不是普通人。
其实她的生活,早就八杆子打不着安稳了…..
蓝汐自问,从没有想过会因为他尊贵身份所带来的危险就轻易放弃,否则早在那箭矢擦着她的脸颊过去之时她就吓得遁走了。
若没有刑羡川,在战乱频频的边境,凭她一个女子,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安全到达西凉,路上会不会出意外也不好说,况且从一开始,她也是打着利用他的谱叫他当“保镖”的。
长公主瞧着她微微仰着的侧脸,肤色粉润,微微上扬的眼眸盛着澄澈的水盈,这模样也是顶顶的上层容色了。
她这弟弟自打这次回来,她居然破天荒的在刑羡川常年古井无波般的眼眸中瞧见光彩。
像被摩挲过千万次的润玉,那荧泽太过惹眼。
这一切,多亏了面前这姑娘。
蓝汐思索过后,佯装正色:“长公主,我明白您的意思,坦白说以您的身份,如此屈尊降贵的迂回也是为难,我想他若是有心,便会当面来说。”
长公主笑了笑,倒有些满意她的回答,横竖她不愿瞒她,便道:“蓝姑娘,可否瞧一瞧你的手腕。”
思绪骤断,蓝汐将袖子向上抻了抻,刻意的没漏出内腕,可长公主就像是早早就知道似的,将她的手腕翻转,漏出了如刺青一般赫然可见的小月牙。
她神色一紧,若不是长公主提起,她差点就忘了,自己身上还长了这么个小东西,不管她用什么办法都无法擦去,像长在她身上似的,邪门的很。
长公主知晓蛊毒之事后也是大惊了一场,西域用毒本就阴损狠毒令人防不胜防,此等偏狭蛮荒之国,靠着掠夺侵占扩充疆域,简直就是祸害毒瘤。
她松了松紧住的后槽牙,缓缓解释道:“你与羡川,其实是中了蛊毒。”
“蛊?”蓝汐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下意识反问。
实在没想到,活到这么大,这种只漂浮于流传和书中的东西,有朝一日竟真的出现在了她身上。
长公主并不给她思考的机会继续道:“子蛊在你身上,除却印记还未攻击你的身体,羡川就……”
“他怎么了?”蓝汐恍悟,声音禁不住的发颤。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内亏又那样严重,她实在是不敢想像再添上一条蛊毒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
这念头刚一闪进她心里,她的心脏便像被纂紧似的无法喘息,胀满了闷闷的酸意。
长公主微叹了口气,握住了她冰凉一片的手,安抚道:“再不知如何开口,今日也本该是他亲自来与你说这些,只是母蛊反复,怕是有苏醒之兆,他忧心你会因为此事而误了今日领旨。”
“所以,此事,他依旧打算瞒我,是吗?”蓝汐怒极反笑,一股难以遏制的怨念油然而生。
上辈子话太密了这辈子罚他不长嘴是怎么样,和她解释几句就这么困难。
叫她中蛊没完还要欺瞒算计,最后她还要因为他是个颜值逆天的病弱可怜鬼就连气都没办法生,这合理吗?
长公主不言,算是默认。
过了半晌,蓝汐也不言语,也算默认。
默认一个颜值逆天的病弱可怜鬼确实对她吸引力太大……
另一头的李烨辰看着蛛网一般极速散去的黑色血丝,还以为是李瑶给的丹丸起了效用,深深吐出了一口担忧浊气来。
刑羡川面上一片荒芜,眸内是深不见底般的死沉,血丝倒是褪了,可他面容似乎变得更加骇人,李烨辰甚至不敢朝他的位置瞧下一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