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一黯,似乎想到了什么,低头不语。
苏轼吃了一辈子的辣子,今天才知道这里边还有这么许多的讲究,笑道:“我是爱那至辣的味道,看来我还有王者的气象。王师兄却是爱辣而不敢吃辣,每每用些将辣而不辣的味道,哈哈,王师兄是不如我了。”
李二的声音略略的高了一些,在王安石听来便好似是专门对自己说的一般:“用辣宜刚宜猛,方显绝伦之霸气。若不然则是空有王者的虚名,不过是昏君庸主,纲纪松懈,人人可欺。”
王安石也不回头,若有所思的问道:“若前番不敢用至刚至猛的味道,乍一用上便如虚弱之躯用虎狼之药,岂不是要坏了大事?”
“这便是我前番说的了,天下万事,都要讲求个方法,例如同是几张煎饼,料是没有变的。店家做的便入不得各位的口味,而我之不过是换一种方法,诸位便觉是佳肴,其实煎饼是没有变的,变的只是摊煎饼的方法而已。真正好到极至的煎饼,先要把料泡在水中满十二个时辰,再用细磨反复的研磨,总要下一番苦工才能做出最好的煎饼来。”
王安石好像想通了什么,起身对着李二施了一礼:“今日受教匪浅,谢过李公子了。”
司马光道:“你这不晓风月的王獾郎,是不是又想到你变法的事情了?若是我说,祖宗的法度本是好的,不过是下边的官员舞弊贪墨,把好好的法度搅和坏了。整顿吏治才是根本,你却舍本逐末的要变法……”
王安石司马光二人不仅文采出众,而且都是大宋政坛上举足轻重的人物。虽然二人是至交好友,政见却是难以调和,司马光是极力的反对王安石变法的,而王安石被罢黜丞相的职务也有司马光的原因。
苏轼也反对变法,这次王安石被罢了相,三人才聚集到一起:“你们真是做死的杀才,说好了不说政事的,咱们只谈风月便是……”
王安石叹道:“我也知道改变祖宗法度是你反对的,可事关大宋国运,不变则不通,纵是万千人反对,吾亦为之。”
“虽千万人,吾往亦”王安石一直把孟先贤的这句话为座右铭,为人处世也大有“吾往亦”的风范。
“果然是拗相公”,拗相公还是司马光送给王安石的绰号:“欧阳醉翁也曾变法,不也是惨淡收场?拗相公这么执着的变法,尤在醉翁之上,最后只怕难有善终。”
李二对于王安石变法只是知道个大致的情形,不过他很是欣赏王安石改革家的气魄,朗声道:“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从有千年铁门槛,终需一个土馒头。人生一世,百年恍惚,大丈夫自是要留下千秋功业才是,纵是粉身碎骨亦不足惜,方是真英雄。”
而王安石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变法,所以一直沉默寡言,经过李二这么一说,忽然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再也等待不得,从怀里取出一章贴金的名剌:“我这便去了,李公子有了闲暇来我府中再叙。”
说完也不等别人说话,等等的下楼而去。
看王安石离去,司马光和苏轼二人也是意兴阑珊的离去。
司马光临走之时也把自己的名剌给了对李二,说道:“以李公子才学,金榜题名只是早晚,不过如今的科考也要看门第身份,他日求取功名之时,便说是我的门生,终还是有些方便的。非是我小视公子,只是世风如此罢了。”
“谢过司马大人,小子我无心仕途,还是在这山野间逍遥快活的好。”
其实李二也想考个状元郎什么的,最好娶了大宋的公主,只是自己对于那些繁体字还勉强可以认得几个,要说写诗做词却是万难,自己连毛笔也不会用,如何求取功名?
刚要抬脚下楼,春娘又返了回来,递给李二一大锭银子:“苏相公说无物可以赠于公子,叫我把这黄白之物送来,公子莫嫌俗气。”
李二本就俗人,自然不会嫌银子俗气,不客气的收了。
那春娘注视李二片刻,方始问道:“公子刚才说甜与辣不可调和,若是在甜辣之间再加些别的味道为缓冲,那便如何?”
“辣是味中王者,最是霸道,而甜和辣相克,若强行加入他味缓冲,则混杂难辨,又成一种味道。”
春娘美目流转,急切的问道:“成为何种味道?”
“风尘味!”
春娘整个人呆住,神色凄楚,终于对着李二蹲身福了一福:“多谢公子指教,春娘去了。”
这些人都走了,李二才想起没有人会钞,这些大人物吃饭总不能叫自己掏腰包吧:“都是吃饭不掏钱的才子哦,我可是没有钱的。”
旁边的阳谷县急忙说道:“李公子不必焦心,这饭钱是我来会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