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这两人年岁不差什么,全在四旬左右。左首这个赤红脸,浓眉阔目连鬓落腮胡子,剃得下半边脸完全青色,穿着件紫灰布的短衫。下身因为被炕桌挡着,看不真切,手里还举着一杯,连连的向对面那人让饮。
对面这个是黄白的肤色,剑眉虎目,英气勃勃,那人却是酒量颇豪,没有一点醉态,举起一杯酒来,一饮而尽。
那赤红脸的也把杯中酒喝下去,用竹箸夹了一块肉,送到口中嚼起来。可是已有些醉眼迷离,说话时舌头已经发僵,含含糊糊说道:“老韩,你怎么还是这么别别扭扭的?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呀!反正早早晚晚的把几个小子除了。别看他扎手,架不住我们安着并骨的心,有他没咱们,有咱们没他。咱们也想开点,虽说是骑脖子拉屎,好在他们还没下毒手,硬赶我们出境,总算是容开我们缓手了。”
那个姓韩的叹息说道:“老高,你别看得这么大意,这几个小子非比寻常,全是武功出众,艺业惊人。他们此次不肯遽下毒手,不过是沽名钓誉,不肯落强霸猎场之名,可是这种不讲理的勒索,已经把我们足以置之死地。明天所要的十个豹皮、十个野猫,我们如若交不上,准得受他们一顿辱骂。我觉得这里已没我们立足之地,还不如早早离开这里,免得受这班强盗的恶气。”
当时那姓高的猎户冷笑一声道:“老韩,你怎么心里这么放不下事?咱给他个明枪易躲,暗箭最难防。明着斗不过他,暗含着却不会一把火烧他个斩草除根,完事再走?也泄泄肚子这股子怨气。不过这拨人来的邪性,你说他是绿林道,又没做硬摘硬拿的事。你说他不是绿林道,可又横行霸道,把这石佛洞一带全把持住了。这两天连游山的客人,全不叫往东山千步崖走了,我实在不懂他们这是什么意思?按这种情形,好像东山出了什么宝藏,他们要独霸利源。可是这北雁山就是东山一带野兽多,不仅把我们的生路断绝,还要额外勒索,这不是成心挤落我们么?”
姓韩的猎人道:“老高别胡说了,只怕这回我们算栽到家了。我风闻这拨人全是帮匪,那个说俗家不像俗家的,他也不改庙名,也不像道家作功课。他那一班手下对他似乎极害怕。每逢叫我们供应时,还是当着他面交纳,那情形似乎他一切事概不假手于人。我们那次去了,就没听他说一句话,连胡四弟、周二弟去时,也全没听他说过一句话,不知道的,准疑他是哑巴。脸上连一丝笑容都没有。在这深山里,深更半夜里遇见他,胆子小的,足可以拿他当僵尸,或许能叫他吓死!可是听说就在前四五天来了一位官员,来到这里游山,还没到我们这石佛洞,他们又像阻挡平常游山客人似的,拦着人家不叫再往上走,可是这位官员带的随从差役多,阻挡不住,他们才任凭这位官员走进铁佛寺。哪知道这个四不像的老道,竟当面向这位官员化起缘来,这位官员也不是个平常人,他竟向这老道盘起道来。哪知这位怪人对答如流,讲文讲武,没有他不知道的,乖乖化了这官员一千两银子,这位官员下山时,由他随从的人传说出来,这一带的人才知道这怪人并非是不说话,是不跟俗人说话,遇见高人,他比别人说的更多。所以就种种的事看起来,这个人真是个不可琢磨的人。我们这种只凭着两膀子笨力气的人,哪是他的对手?我看光棍不吃眼前亏,此处不养爷,还有养爷处。咱们跟大家商量商量,移往括苍天台干去,我们又全是单身汉,有什么留恋的呢?”
孙浩天在外听这两猎人一番话,无意中把五龙坪所遇怪人的行踪摸清,敢情他就在这前面的铁佛寺,综合日间五龙坪自己与这怪人略试身手,与猎人所说的一切,看起来此人实非碌碌之辈。
若是凤尾帮的帮匪,也定是内中出类的人才,自己倒要跟他分个高下。略一沉吟,想到现在先不便惊动猎人。回身察看,见甘忠、甘孝还在巡风了望,于是向两人一挥手,往正东指了指,甘忠、甘孝赶紧轻身飞落在石墙外。
孙浩天跟踪退出猎人的石屋,来到外面,两人想问问师父怎么样?师父在里面窗前站了半晌,可有什么发现!
孙浩天因为还有三、四幢石屋,散建在山坡一带,低声道:“不要多口,随我来。”率着两人扑奔那片高冈,孙浩天身形展动,已越过两人数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