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讲我们祖辈的故事。农场很大,我们好象都跑不到它的尽头。那时候日子很开心。”寒娜说,“没想到,这么快,这么快就要我亲手这样,这样把他埋到那里。”
寒娜的眼睛又红了。“你能来,我很高兴。我想约书也会高兴的。”
我点点头,擦了擦眼睛。此时此刻,寒娜和我已经成了互相的安慰。
“他从来没有告诉我他叫约书。他只说他叫鲍伯。”
寒娜脸上现出了一丝笑影,“小时候玩游戏有一次我这么叫他,他就记住了。我们的父亲是虔诚的基督徒,所以他给我们起的都是圣经上的名字。”
寒娜的话把我带到两年前,鲍伯站在我房子里的那个十字架前的情形。那个晚上,他洗过澡后,换上我给他预备的T-SHIRT,站在了那个十字架前。他一言不发,只看着那十字架。
“是我房东留给我的。他说会有用的。”我告诉他。
“是的,有用的。”他接过我的话说。说完,他低下头来,闭着眼睛,自言自语了一会儿。我注意到他的神态,他好象是在忏悔什么,又好象是在表达一份虔诚的心意。
我从寒娜那里得到了一张鲍伯的照片。我把它和鲍伯给我的信珍藏到了一起。每次听到汽笛声起,我就会本能地条件反射般地取出那照片和那信出来看。
听着那一阵紧过一阵的警笛声,想起那天高速公路上的电子警告“不要接陌生人上车”,我常常会问自己:我是不是做错了?从法律上说,我肯定是做错了,因为我帮了法律的逃犯的忙。从什么意义上讲我才能原谅并赞美我自己呢?心灵吗?心灵又是什么呢?也许是,鲍伯和狄克和好,狄克和珍妮和好……可能吗?人什么时候才会有那一天呢?人的心灵什么时候才能和人的法律成了一回事呢?
到了今天,约书(鲍伯)的话音还一直在我耳边回响:
黛比,你知道吗,因为有你这样的人,我才最后相信有上帝。我不知道法律里有没有上帝。你以为法院里摆本圣经,上帝就在那里了吗?
他的信我一直珍藏着:
亲爱的黛比,
捎去我欠你的钱。我曾经去商店想给你买点什么。但是没有任何东西配你,没有东西能表达我对你的感激。你知道,钱也好,东西也好,里面都没有上帝,但是我的心里有。这信,也就是我的心;它将永远记得你,爱你并祝福你!
我闭上眼睛,转向了十字架。我想象着约书、狄克和珍妮之间的和谐;我想象着自己灵里的平安,法和心的和谐,我想象着那一天终于来临。
回到了佳思地77号,我久久地看着那道蓝色的门,听着门前的铃铛在风中颤响。约书曾经说过他不会忘记这栋房子;而佳思地77号,也不会忘记他;他的一切还那么逼真地存在在这栋房子里。有如在寒娜跟前的感觉那样,我希望那一切都是虚假,期盼着约书还会神奇地再度出现在这松枝摇弋中的佳思地77号里。
(本短篇结束。该逃犯题材小说被改编为英文短电影,原作者载入好莱坞数据库。发表于《作品》并获重点推荐,第四届郁达夫小说奖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