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是刀光剑影,血流成河,下面一秒便是锦绣繁华,人山人海。
“长安,是一个满是杀戮的地狱。”
午时,是正日当空。
悲凉笼罩着一间屋子,不知有多少血液凝固在窗纸上。
阳光如同照向黑夜,那缕灿烂被无情的折断在窗户外面。
屋里黑暗,也不曾点灯。
“栩郎……”
女子躺在温暖的怀抱里,身子却渐渐凉了下去,她满怀希望地抬起胳膊,她想再摸摸那张脸,她微弱的呼吸变得沉重,面色痛苦,咬着牙,眼前人的轮廓模糊起来。
白宋抱着女子,握住那只略微颤抖的玉手。
他依旧是不动声色地望着她。
“栩郎,我想睡会儿。”女子喃喃细语着。
她缓缓合上眼睛,一行血泪自白宋坦然自若的脸庞猝然滚下,重重烫在她的眉心。
犹记得年少时光,他在海棠树下看到那个惊鸿一瞥的少年郎,还有她故去从未见过的亲人,好似都重新来过了。
“栩郎,我都知道了,我不怨你。”
“只是下辈子,别再找我了。”
恍恍惚惚中,身旁的人抱着她瘦削的冰凉。
“扶桑,别睡……”
“扶桑,梦里不好……”
“扶桑,扶桑……”
“你醒醒,扶桑花还没开……”
当年,他亲手揭起红色的盖头,清澈明亮的眼睛,一双柳叶眉,眉目间满是紧张与不安,肌肤白嫩,脸蛋粉嫩,朱唇紧闭,长发盘起,穿着逶迤拖地大红罗裙,凤冠上万条流苏长长地垂落在肩膀两侧。
容扶桑低着头,不敢看他。
白宋挑起她的下巴,对上了那双灵动的眼睛。
记忆中的大红色被渲染成了黑白,喜庆蒙上霜降。
往年记忆如同梦境,破碎在历史的长河中。
那个娇羞唤着他“栩郎”的女子不见了,只剩一身冰凉到心底的躯壳。
明眸皓齿失去颜色。
她再也不会笑了。
他绝望了。
“你为什么要回来……”
再无鼻息,再无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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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真正的扶桑姐在三年前就死了,宫里那个,是谁?”孟璇玑看完这流光镜中的景象,流露出丝毫惊奇。
“她的那是执念,不是她本人。”绸缪回答道。
“她在寻找机会,她要报仇,她的孩子,白宋的双眼,李晟都要还。”
“那容晏是真死还是假死。”
“你慢慢想呗。”绸缪又恢复了不正经的模样。
“世上再无容扶桑,只剩下留有一口气的容贵妃。”
“瞧着吧,李晟马上就要玩完了。”
……
“陛下。”
那清凉的声音,如同冰窖里的冰块。
李晟回过头,没有丝毫的惊讶。
“陛下,三年之期到了,你享受够了,也该还了。”
执念所要求偿还的东西,必须是对方心甘情愿。
“坠入阿鼻地狱十五层,历经十五万年方得始终。”容扶桑笑着,释放地笑着。
所有的事情得以解决,一切都要结束了。
“朕会下旨,将皇位传与白宋,但他不能姓白,必须姓李。”
方昱一年,庆延宗李晟病逝,一名从未见过的盲目皇子李宋继位。
——●——……
长安,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