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我怔住,凝着他映染夕阳红晕的侧颜,只化清浅一笑,“谢谢,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
绯色的暮光,勾勒出对坐湖畔的两道身影,宛如一个轮回的画卷。
七灵蝶闪耀的彩华中,碧衫少年深凝着面前之人,望着她认真治伤,纤眉轻蹙,黑曜石一样无邪的眸中,闪过一丝丝流光,倾倒了整个世界……
几度轮回恋恋不灭,流年多恨长哀晚,难渡相思河汉浅……
不易将花刺清理干净,我将绢帕系在他手上,食指成勾,轻刮了下他精致的鼻梁,“这次就算了,以后可不许随意伤害自己了!”
他颔首应诺,眸比天净,暖如旭日,隐约薄荷清香四溢。
尸蛊炼魂
转眼已是月上柳梢,我送云隐回到药坊之后,便径自折回客栈。
东边乌云开处,一轮皎白圆月无语高悬,沱江静谧流淌,依稀可见河灯飘摇,芦苇映荷,两岸杨柳随风,游人穿梭其间,宛如身在画境。
回到客栈之时,仍不见黑衣人身影,我无心计量,直奔自己房间,将满手雪白的蔷薇置于青花瓷之中,随即便去前堂招待客人,一如往昔。
直到夜色渐深,客栈打烊,我方才回房歇息,亦不见黑衣人归来,心中无限迷惘之时,却听得一声呼唤,自夜色之中千重而来——
“师姐,不好了,我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随之而来的,是翻窗而入的一道纤影,如初的紫衫短裙,熠熠闪耀的银花冠,碧波一样的及腰长发,只那天然的青眸,此刻却交织着万般焦忧。
还未待回神,流萤便不容分说地牵过我,跃出窗外,踏月疾去。
“流萤,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师姐你来了就知道了,我发现了月谷的一个大秘密!”
“月谷?!”
我霎时如梦初醒,不知那与世隔绝的神秘之谷,究竟藏着何等绝密?
怀着满腔迷惘,我随流萤奔至月谷外,却被谷口的白雾迷障封阻了去路。
“这是阻止外人进谷的结界,师姐稍等一下!”
流萤自银镯中凭空抽出一根白羽,轻轻一吹,瞬间化作万千雪白羽毛,飞舞缱绻之下,竟将迷障拨开一个小小的洞口,里面仍是一片混沌。
流萤携着我穿进洞口,行于迷障之中,周围只见白茫茫的瘴气。
不盈片刻,我们便破雾而出,逐渐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幅惊世骇俗之景!
我彻底怔在当场,尘世之间,竟有如此鬼斧神工之处!
月谷方圆万丈有余,四面围合,山岭环绕,状若木桶,谷底面积辽阔,地势平坦,其间飞瀑连绵,千丈直下,汇聚于谷底中心,赫然万壑争流下九溪,溪旁花树连绵,落英缤纷,人行谷中,犹入画中。
谷内环境清幽,古树葱笼,怪石嶙响,亭台楼阁布局有致,飞檐翘角,曲径通幽,九溪十八涧景色天然,少有匠气,溪水因山而曲折,其中六处溪流漫过山径,上置石步,游人可涉水溪中,也可自石上鹤步而过,各有意趣。
谷中有三座石峰,以品字型排列,高耸入云,珠联璧合,其上分置多层建筑,人言此处卧榻行云,伸手摘星,可缘石梯顺阶登上,各楼之间有千尺深壑,可乘吊车互通,沿着楼旁的绳缆便可在云端漫走,恍若神仙。
这遍布谷内的绳缆吊车,奇险精密的建筑,环环相扣的机关布置,翱翔天际的机关木鸟,无不让人叹为观止,胜似一座机关之城!
如此恢弘的工程,该是由何等的智慧才能设计出来!
举目眺望下,只见东面和西面的石峰顶端,赫然光芒万丈,七彩神光闪耀流转,扩展至笼罩了整个古城,自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庞大阵法。
那两座石峰所在,便是凤凰城上空北斗七星阵法的力量源头!
谷中戒备森严,各处亦可见奇光闪耀,饶是遍布的奇门阵法。
冥冥中,我只觉此处充盈着某种奇异力量,与体内火神珠神力如出一辙,一桩不祥的预感如同一线凉气,沿着脊背嗖嗖滑下,几令我无法呼吸——
莫非月谷的主人,真的拥有五行神珠么?
谷内机关变化莫测,往往能在毫无察觉之时置人死地,幸得流萤对此处了如指掌,方能避开所有机关,否则就算我经验丰富,亦难保毫发不损。
然而,纵使我们闯过重重机关,却也只涉足入口附近,冰山一角,其内部机关之精密玄妙,景色之幽雅绮丽,已是来不及体会。
我随着流萤一路向南,行至尽处,眼前只见茫茫湖水,空中飘荡着不计其数的各色光球,依稀可见百尺之外,有湖心小岛若隐若现。
淡淡月华之中,流萤回眸一笑天然色,不减清新明澈,“这里是秘密炼药的地方,也是月谷的禁地,只有极少数的人才被允许进去,我们要踩着这些球跳过去,师姐你要跟紧了,千万别跳错了,这里的阵法会致命的!”
我跃上半空,亦步亦趋地紧随流萤,踏步如飞,穿梭于飘浮不定的光球间,终安然无恙地落于彼岸,映入眼帘的,却是一间规模巨大的工坊。
我随流萤飞檐走壁,巧妙避过机关巧簧,蹑足潜踪行至工坊深处。
流萤携我趴伏在檐上,抬头看了眼天色,转而探目向里望去,玉颜流转担忧,“快到子时了,师姐,这就是我要给你看的东西!”
我不明所以,顺目望去,目之所见,将我惊得瞠目结舌!
工坊中央大院中,竟排满了三十几个大药缸,其中盈满墨绿浓稠的药汁,药缸底端火势正旺,数百人穿行其间,将各种毒物毒草倒入药缸中,又以竹篙搅拌药汁,绿色瘴气伴随着刺鼻的药味弥漫在坊内,几令人烦恶作呕!
慌急之中,惊吓之下,我一身冷汗未消,凝眸细观间,隐见地上有近百人被五花大绑,竟均是天朝士兵!
有些士兵遍体鳞伤,乃曾经战中被俘虏而来,外面传言生死未卜,而其余士兵并无伤痕,却不知他们从何抓来,竟秘密藏于此处!
他们究竟要干什么?!为何行如此隐蔽之事?
我顿生不祥预感,忽闻身畔传来细碎之音,却是来自流萤腕间,只见那几只银镯急切相碰,在月华中闪烁不定,仿似在向主人传达着什么。
“咦?”
我纤眉一凝,“发生什么事了?”
流萤以指轻触下颌,面上浮起了几丝迷茫,“是巫祝在召唤大家,对不起了,师姐,流萤不能陪你了,要先离开了……”
我轻轻掠了掠她细碎的额发,回以嫣然浅笑,“你去吧,千万要小心。”
她笑得清灵纯洁,紫衣清丽云飘摇,转瞬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目送流萤离去,我疑窦频启,坊中乍然响起的惨嚎,瞬间拉回了我的思绪!
我心下一惊,霍然回望工坊,殊不知,便是在下一瞬,我将看到前所未有的惊心动魄之象,足以让我之后数十个日夜,皆被恐怖的梦魇缠身!
惨叫声乃是出自天朝士兵之口,只见他们被强行灌入药汁,面色痛苦不堪,随即便是手起刀落,寒光乍现之下,一排排的人已倒在血泊中……
鲜红的血,肆意淹流,渐渐充斥了整个双目……
我静静地伏在飞檐上,黯然别过头,不忍目视,心中万千悲愤恨不能发,却仍死命忍住,双唇被咬出血丝嫣然,心痛犹如被千刀万剐一般。
纵使我多么不忍,始终不能现身相救,不能因一时冲动害了更多人。
即使我能将他们从这里救出,也无法带这么多伤者逃离机关重重的月谷,机关之中又不知会有多少人丧命,终究难逃一死,更会连累流萤。
倘若不能将消息传出去,加以戒备,不知又会有多少人神秘死亡……
不知流萤看到此情此景之时,心中又该是何等地难受!
惨叫声此起彼伏,在耳边回荡不绝,频频摧残着我濒临崩溃的理智。
不知不觉间,晶莹剔透的指甲,已深入青瓦半寸!
他们既要给士兵喂蛊毒,却又杀了他们,究竟意义何在?
直到最后一声惨叫在夜色中幽幽而散,我方才鼓起勇气,复又抬头窥睹里面,却在刹那间,有如天降惊雷,惊煞了满面素容!
只见那些死去士兵的身体,竟呈现出微妙的变化,原本正常的皮肤,缓缓变幻为诡异的青碧色,汨汨流出的血液,亦渐化成幽绿,随即逐渐止住……
那毫无生气的尸体,竟突然睁开了双眼,血红闪亮的双眼!
这一惊非同小可,我霎时骇色满面,难以置信地注视着诡异的发生——
所有死士陡然长出尖锐的獠牙,仿佛狂性大发,对月怒吼,面孔狰狞可怖,胜似凶神恶煞,若非被五花大绑,恐怕早就噬人吸血了!
我惊骇若死,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灌头顶,冷汗登时如泉涌出!
好可怕的蛊术!
竟能将活人瞬间变成毒尸!他们要用这些毒尸做什么?
乌烟瘴气之中,一道纤影袅娜而入,眉心菱花灼灼,乌发斜绾,红衣似血,长裙拽地,半截水袖轻扬,裸露的上臂莹莹,冷艳风情如旧。
我倏然一惊,红裳?她怎么会在这里?!
只见一个灰发老者迎了上去,向红裳施以苗族以示尊敬的手礼,毕恭毕敬道,“护法来得正是时候,属下正好有事禀告。”
我忽而忆及流萤所言,道是巫祝有两名护法,均为女子,除了巫祝之外,她们的真名不为外人所知,不料其一便是红裳,难怪上次她阻我救云隐!
红裳却并不领情,嫌恶地瞥了眼满地毒尸,于庭中站定,颇为不耐烦道,“巫祝交给你们的任务完成得怎样了?这些怪物能不能用?”
老者抚了抚灰须,面态踌躇,“这……我们乃是按巫祝大人吩咐的尸蛊炼魂之法炼制,经过多次试验改良,现今已能成功炼制毒尸,但是……”
尸蛊炼魂?!好可怕的蛊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