绔犺妭

衣，你看看我啊……”

    轻捧着少年的脸庞，我语声哽咽，带着异样的轻渺，唯恐惊扰了酣梦之人。

    然而少年分毫不为所动，我终究抑制不住撕心裂肺的痛意，竭尽全力地嘶喊出声，“求求你不要睡了，我来看你了，求求你睁开眼……”

    怀中少年身形一动，蝶翼似的眼睫轻颤，琉璃般清透的大眸在月辉下睁开，目光触及我的刹那，登时若有片片梨花瓣，嫣然盛放在唇角。

    “你终于肯见我了，真开心，我还以为，你讨厌我了呢……”

    将少年的手紧攥在手心，我悲恸摇首不绝，悲苦悔恨若磐石压顶，几乎难以呼吸，“你真傻，我怎么会讨厌你，我心疼你还来不及呢，对不起，我说过要保护你的，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最后却什么都没做到，都怪我……”

    他深深凝注着我，勉力抬起血迹斑斑的右手，轻触向我的脸庞，气若游丝飞絮，“别，别这么说，你已经尽力了，是我自己没用，没办法保护你，也没办法保护自己，能再次见到你，就算死，我也甘心了……”

    门外众人被这份悲凉感染，个个噤若寒蝉，青霜儿更恸哭不殊，泪滴红冰。

    我如珠如宝地拥着少年，素手轻轻捧住他吹弹可破的脸庞，铺泻在血泊中的袍摆已被染成鲜红，心如同被千万把利刃狠狠绞着，锋镝之苦无以为表，“都怪我，若不是我陪你来唐门，带你去封神陵，舒亦枫便不知道我保护你的事，便不会想要南洋降头师除掉你，都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你……”

    “这不是你的错，是我求你陪我来唐门的，但是我不后悔，我很开心认识你，好不容易知道你是女孩，你却要躲着我，其实我只想对你说一句话……”

    我悲痛晃首，泪水风干嘴唇，“不要说了，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他静躺在我怀中，恬静一笑，胜似月华之皎美，仿若全然不以这血腥阴霾为意，“不，我要说，我怕再不说就没机会了，我要亲口告诉你……”

    “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

    眼中氤氲，玉箸恣意纵横，如尘埃飞扬，澄澈流光，忧伤漫过心房。

    他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清俊容颜氤氲出一层淡而可疑的晕红，在月色中宛如樱花初绽，“蝉衣，我……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

    他的笑倾城绝世，声音也弱不可闻，却是一字一言，都镂刻在心。

    “云隐……”

    “自从知道你是女孩后，我好开心，我不知道你会怎么想，但是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永远被你保护着，那样的感觉……很幸福……我知道你心里有别人，你还有很多的牵绊，虽然我不知道自己在你心目中地位如何，但是我很清楚，在我心中，你是最重要的，比我爹、我娘还要重要……”

    他唇角漾起一泓清笑，一时间美如生灵的奇葩，最为绚丽的一现优昙。

    “云隐也是我很重要很重要的人，我最不想伤害的就是你……”

    “真的？”

    “嗯。”

    月染的碧绿轻纱中，七灵蝶悄然停驻在少年鼻尖，透明薄翼扑扇之下，那闪烁生辉的彩光便源源不断地涌入少年体内，辉煌犹如七彩霓虹。

    在门外众人惊色中，少年周身氤氲出朦胧彩光，汨汨血流渐行止歇，冰凉躯体略有缓解，却仍是那般气息微弱，仿佛随时会撒手人寰。

    彩光消逝无踪，七灵蝶不堪疲惫力竭地窜入我衣襟内，再无动静。

    纤弱的手探向我的脸庞，少年的明眸溢满期盼，顾盼间流光清莹，随即，却倏然沉寂下来，“蝉衣，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谁了吧……”

    我一怔，事已至此，再隐瞒下去又有何用？

    我俯首凑近他耳畔，声音轻柔如梦喃，道出了那隐藏在灵魂深处的名字。

    他黑如曜石的眸子有些涣散迷茫，却在听见那三个字时，逐渐凝聚起缓弱的光芒，又如海市蜃楼一样虚幻缥缈，寸晷，才幻开一道清浅笑意。

    “原来，你真的是林飘飞，早在科举会试之前，我们就相遇过了，我们曾经错过了两次，不然就可以早点相识了，你竟是我一直牵挂的人，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没想到你却一直在我身边，我好高兴……”

    心下又是一痛，我惊惶脱口，“你说什么？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他抿唇一笑，净颜照月牙，美若白莲，“我悄悄地告诉你我是谁……”

    缓缓将耳凑至他唇边，凝神细听下，我登时惊得双目滚圆——

    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