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日下午,冷流云果真言出必行,一直陪我在房内看书,只不过我所阅乃诗词歌赋之属,他所览为兵法武艺之类,却都是顾自潜读。
晚饭时刻,我们二人坐定大厅一隅,日来形影不离的尹筠便未再与我同桌,又径自享受他的包厢,赵凌寒刚至厅内,目光便锁定我的所在,却在与冷流云四目相触之下,又漠然转了开去,行于另一不远处的桌席坐定。
这一餐没了二人的日常侵扰,倒令我胃口大开,难得地饱餐一顿。
想来冷流云还有个好处,就是可以冻死那些要接近的人,让人敬而远之。
饭后,我便携冷流云逛街游玩,一路沿街南下,忽见周围不少游人奔走相告,各执一盏玲珑孔明灯,如水赴壑,不约而同地奔赴城南而去。
着一路人探问,道是今晚乃的庙会,诸多善男信女都会去祈福,燃放孔明灯便是此庙会的习俗。
乃长安最雄伟的皇家寺院,四大译经场之一,是太子李治为追念母后而建,后有唐三藏自天竺取经回来担任主持,为安置佛经而建了大雁塔。
此等庙会盛事,我自不容错过,遂不由分说地拽过冷流云,一同随潮而去。
一路上扬幡过会,号佛行香,游人队队踏歌声,士女翩翩垂舞调,更兼诸般杂耍纷呈过眼,佛界清灵与红尘纷扰,交错在缤纷夜色里。
及至城南,正是门庭若市,香客徘徊,幢幡锺鼓訇磕缤纷,钟磬声声散入夜空,簇拥灯烛影千行,随寓目以得景,遗俗虑以忘忧。
寺院方圆四百亩,院落十数,占晋昌坊半坊之地,山门内钟、鼓楼对峙,佛阁为天下之雄,佛像极宇内之盛,显七十二司之灵神,令人叹为观止。
素有“曲江流饮”与“雁塔题名”之说,传言唐朝新进士及第后,由天子于杏园赐宴,于曲江聚会饮酒,大雁塔下题名等风俗活动。
及至大雄宝殿,彩塑的佛祖雕像迎门而立,其左右各侧立一侍僧,承尘上挂满佛龛,两侧丹木架上陈满燃烧的红烛,映得此间灿若星野。
我携冷流云跪在佛前蒲团上,双手虔诚合十,略微侧头,睇着右侧之人的一线侧靥,“你也来拜佛,有什么愿望可以说给佛祖听。”
他仰视着辉煌的佛像,俊靥被荧爝晕染成桃色,“我没愿望,也从不信佛。”
款款接过小沙弥递来的两根佛香,我借着香案上的红烛点燃,旋将一支递予他,径自捻弄着佛香,未曾想话之轻重,“这无关乎信仰,只是祈祷而已,怎么会没有,就算是找到破晓天书也该是你的一个愿望吧!”
这一言道来轻闲,却让他眸底莹灿的星光沉淀下来,积了满满一江的黯然。
他转眸回盼,缕缕香烟焚散了眼中凛冽的神光,语声如金碎玉裂,“飘飞,难道连你也认为……找到破晓天书真是我想要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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