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河徐晚,翠竹翡峦,云淡霜月浸夜幕,林间尽染清华。
我穿着如昔的白羽袍衫,斜倚湖畔竹枝上,仰望残月如钩,聆听竹林夜风高低不平的呼啸,将竹笛在指间旋舞一番,随即横置唇边吹将起来。
笛音悠扬缥缈,天籁自成,有如清泉鸣石,听来只觉神清气爽,郁气全消。
看朝花零落,将故事刻在回忆渡河,轻解谁思量。
但闻一路靴子脚响,无边暗夜之中,一点昏黄光晕穿透清茫沉寂的夜色,氤氲浮现出来,恰似人间的一轮朱曦,照亮了黑暗的方寸之间。
夜林中潜行的数人,循声迎月望去,只见百丈外的青竹之上,一道纤影斜笛吹晚风,漫身绫带轻羽飘飘欲飞,却因逆光而不辨真颜。
那道身影皎皎如仙,不知是月华映亮了他,还是他明媚了夜色。
诸人未及惊叹,却陡觉林中劲风突起,竹叶飒飒作响,仿似黑暗中潜伏着惊涛骇浪的危险,遂惊醒警觉,立刻拔剑出鞘,警目环顾。
一个掌灯的年轻小伙四顾幽林,凑近诸人环护中的少年,卑躬俯首道,“少主,这里恐怕有危险,还请您先离开,我们掩护你!”
“不需要!”
少年面如冰霜无澜,不露辞色地握住腰侧剑柄,剑眉挑起几重杀意。
夜风越发狂疾,黑暗中只见光华一盛,嗖嗖细响中,四面八方竟陡然射出万千牛毛细针,璀璨胜似九天星河泻地,铺天盖地地倾洒向诸人!
登时林中剑光齐闪,流星密雨一层层被挥挡开来,犹若在银雪中凭空劈开一条狭道,叮当连响之声大作,漫天针雨转眄便积淀了满地银华。
待得针雨电流星散,林中接二连三惊起一片片惨嚎声,却是先前众人过半脸化青黑,遍身血脓流涌,纷纷扼颈哀号,惟那少年屹立如初,浑身上下竟无一处伤痕,蓝白衣袍映月翻飞,手中寒刃滴血,恰似夜露洗叶一般。
少年若隔岸观火般冷扫遍地同伴,眸敛寒霜色,“暴雨梨花针,唐门?!”
仿佛印证他的揣测,婆娑叶影中逐渐浮现出数十暗影,俱是蒙面黑衣人,手持各色寒亮武器,缓缓向少年围逼过来,随之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我被一片金戈交鸣声惊醒,转眸瞻眺间,只见林中隐有刀光剑影频频闪烁,心中霎时惶惶不定,遂以白绸蒙了半面,自竹枝上鸿雁振翼而去。
渐近的视野之中,那一片光影越发明晰起来,却是一个少年辗转于团团黑影中,只身厮杀血光飞洒,手中长剑乍起骤落,月本无影,星轨无痕,锋芒过处,恍若风落水面,悄然无息,周围却不住有人倒地,惨嚎声交杂响起。
首见此般绝世剑法,我暗中一阵心悸,却见那少年在斑驳月影中回身,满面彻骨的冷傲毫无预兆地袭入眼帘,记忆的洪流在此刻定格——
他竟是与我有过两面之缘的冷酷少年!
收起稍纵即逝的惊异,我轻飘飘飞天而下,银色长鞭已悄然自袖中入手,于月下迎风一晃,长鞭即若触手回春,昂然扬起,恰似一只鼓吻奋爪的灵蛇,倏然窜入那一片战团中,鞭影横过处,竟将一排黑衣人挥扫开来!
黑衣人见势不敌,纷纷趁隙落荒而逃,在竹林间几个纵落便杳然无踪。
忽觉身侧一股凌厉寒意倏忽袭至,我惊觉转侧,只见一道银华似蜡炬星飞下九天,迎面绵绵而来,慌忙滑步退跃,却不及利剑追逼之势,情急下两指寒梅吐蕊,如拈花般堪堪夹住逼向颈边的剑身,心中隐隐有侥幸之意。
少年怒目直视,剑尖直指我咽喉一寸处,“你故意放他们走!”
犹若被冥界死神的冷眸一扫,我但觉眼饧骨软,心下阵阵发虚,却仍霁颜赔笑,“我不知道兄台在说什么,我只是来帮兄台的!”
他倏忽携剑起势,飒沓如流星,雪刃欲斩情丝断,攻向我周身各处!
我退身一侧,避过耳畔刺到的剑锋,于剑影中腾挪闪避,颇有春袗轻筇之态,右手持鞭阵阵挥挡,带出一片叮叮作响,心中的不豫顿时骤增,忍不住一吐为快,“你不要不可理喻,我并不认识他们,只是不想看你杀人,也不想你死在他们手中,就算你杀了他们也无济于事,你的同伴也不可能活过来!”
他不置一言,只管剑势如虹,来如雷霆收震怒,罢若江海凝清光,爧似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直是锋芒毕露,招招不留余地!
就在两人斗得风起云涌之时,忽闻一声长啸九重传下,瞬息撕破了浓墨夜幕!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