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映照着茫茫夜色。
“他怎么还没醒?究竟怎么样?”艾飞迫不及待地跟着郎中屁股后追问。
郎中收拾起药箱,笑道:“虽遍身伤口却幸未伤及要害,只不过失血过多,还需时日静养,待他醒来按方服药即可。”说罢领了银子谢过一番便回去了。
艾飞终于松了口气,轻轻替莫问掩了掩被角,呆呆地望着他出神。“老莫,你那日离开到底去干什么了?好端端一个人怎么会变成这样?是谁对你下毒手?你快点醒来吧。”她眉头蹙起,默默地念着。
令狐修古铜般的面容黯淡无光,幽怨与凄凉交错于幽黑的双瞳之中,紫唇欲言又止,只轻轻地将一包东西置于木桌上,望了艾飞一眼,默然颔首走了出去。
“姑娘,过来吃饭吧!穷人家,没什么好吃的。”老大娘端着热乎乎的馒头和粥,外加两样小菜,笑眯眯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老伴。
艾飞笑着摇摇头,“大娘,你们吃吧,我还不饿呢。”
老大娘将饭菜置于桌上,纳闷道:“怎么有包糖炒栗子啊?”
艾飞一听,连忙起身将栗子托于手中,已没有了热气。她下意识的环顾一番,问道:“大娘,我相公呢?”
“你相公?不就在这躺着呢吗?”老大娘冲木塌瞧去,一头雾水。
艾飞向后望了望,转过头来笑道:“大娘,他不是我相公!那个黑黑的才是呢!”
“哎呦,我这老眼昏花的!还说了那等话,真是该打!”老大娘作势在脸上拍了一下。
旁边的老伯鼻子一哼,“我说什么了,你那嘴没一天不惹祸的。”
老大娘瞪了老伴一眼,“我这嘴怎么了?比你一天到晚憋不出个屁强!“
老两口你一言我一语地斗起嘴来。
艾飞却早已跑了出去,将其他几间茅屋探了个遍,也不见令狐修踪影,正忧心之际却望见菜园子边坐着一个人。她释然笑开,飞奔过去,跑了几步却停下了脚步。她缓缓地走着,笑容敛起。那沉默的背影不再像往日那般英气勃发,却似一个失意的邻家男孩,孤单的让人心疼。她默默地站到他身后,轻声道:“你生气了?”
令狐修低头不语。
艾飞眉头蹙起,嘟着嘴思忖片刻,蓦然笑开,清清嗓子唱起来:“对面的铜人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这边的美女很无奈,请不要假装不理不睬。”
令狐修扑哧笑开,回头白了她一眼,“就会唱些乱七八糟的。”
艾飞见他笑了,便一屁股挨着坐下,挎起他的胳膊,脸凑过去笑嘻嘻道:“嘿嘿,不生气啦?我是太担心老莫所以才冷落了你,你就别再吃醋啦!”
令狐修扬起的嘴角僵住,仰面望着璀璨星斗,幽黑的双瞳深邃起来。踌躇良久,古铜般的面容斗然凝重。他剑眉皱起,低头问道:“如果哪天我受伤了,你也会这样担心我吗?”
“啊呸呸呸!”艾飞眉毛一挑,连吐三口,斥责道:“好的不灵坏的灵,以后别说这种话!”
令狐修头愈发的低下,低得看不到他的脸,“我想过了,是我太自私,太冲动,一心想独占你,并未曾问过你的心思。如果你的心——另有所属,我——”话未说完,软绵绵的掌心贴在紫唇上。
艾飞绽放出灿烂如星空的微笑,凝望着他,缓缓地收回手来,缓缓道开:“我来到这陌生的地方结识了很多朋友。谷歌尖酸刻薄却很体贴;小怜善解人意,是最懂我的;以寒虽是个书呆子却有一身硬骨头;灵儿疯疯癫癫的却很招人怜爱;跟婉容在一起呢,总有说不完的话;白扇子呢,有点聪明的叫人嫉妒;秦放就是一块石头,但却忠心不二;而莫问身上有一种特殊的魔力,只要他一说话,我狂躁的心就会平静如水。”
令狐修别过脸去,握紧的拳中满是汗,不敢再听下去。
艾飞瞟了他一眼,偷偷一笑,接着道:“不过我知道,平静如水并不是爱的感觉。如果真爱一个人,一见到他,心中就会泛起涟漪,甚至波涛汹涌。而我见了你,就是这样。”
令狐修蓦然转过头,怔怔地望着她,幽黑的双瞳如星光般闪烁,月光下古铜色的面庞更散发出光芒。
“你傻啦!”艾飞当胸捶了他一拳,难得地羞涩一笑,白了他一眼,“真是的,非逼着我说这么长串肉麻的话,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说罢抱着胳膊好像冻得不行一般。话音未落,只觉身子忽地腾到半空。
“快放我下来!晕死了!”她闭着眼睛,捶着令狐修的胸口。
令狐修则像疯了一般,脸上挂着傻呵呵地笑,横抱着她原地转起圈来。得意忘形之际,脚下一歪——
“啊!”
伴随一声惨叫,两人相拥着滚落到菜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