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起来。在心底的深处,我似乎觉得,若是注定要卷入无休止的争斗之中,那么与其在深宅大院之中耍弄心机,倒不若在沙场上厮杀,明枪明剑,面对面分个你死我活,如此直截了当,岂不比那柔情蜜意下的毒蛇冷箭痛快得多。
正凝着战场出神,却听身后“嗖”地一声,一支强劲的弓箭袭来,陡然射穿了身旁士兵的胸膛。
我惊惶地转头,看着士兵身体软倒,摔下了车。接着,一个蒙面人不知从何方掠上了战车,利落地拔剑,斩断了我身上的绳索。束缚陡然松开,我的身体无力顺着架子软了下来。蒙面人闪身上来,一把将我搂住了。
闻见他身上传来的一阵熟悉的味道,我的心却忽然梗住了。
黑衣人将我抱起,足下轻点,飞身远离了战场,钻进一个密林之中。
林子里蝉鸣萦绕,应着我的脑中的嗡鸣,闹得我心中燥乱。
黑衣人将我放下来,将玄色的剑插在地上,俯身下来,喂了我一颗丹药。那丹药似乎是专治贫血症的,吃完之后,只觉浑身的气力迅速恢复,呼吸也均匀起来。
那人蹲在我身前,缓缓将面巾摘下,露出一张清冷的面庞,眼中闪动着久别重逢的欣喜。他的喉节在不住地滚动,似乎想要说话,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冷言。
我的心脏重重地拍打着胸腔,每跳一下都带起以一丝闷痛。
冷言终究只是含泪笑了一声,用手抚了抚我的脸。他的指尖触到我的脸颊的时候,似有一道电流灌入我的身体,激得我浑身一震,意识才渐渐回笼。
冷言仔细地查看了我的伤,见没有大碍,才皱着眉,缓缓开了口。
“对不起,我来晚了,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
听到这熟悉的嗓音,我的神识翻涌,揉杂的情绪纷纷涌上心头,带着许多混乱的回忆。多少次,我在梦中听到他的声音,最初总是如此温柔,可是到后来,就会渐渐地变味,有时变得淡漠,有时变得狠戾。
孤身一人的时候,在一遍遍的臆想中,我越来越无法将心中的冷言与熊猫描述的冷言分开。以至于我如今真真切切地看见他在我的面前,深情地望着我,也觉得下一刻他就会变成另外一个样子,一个冷漠的、疏离的、眼中只有寒意和仇恨的样子。
就像那夜在院子里,他与我们对峙的时候一样,像他面对玄旗营众人时一样,像他在暗巷里抛下我,回眸望我的那一眼一样。
我与他的缘分,原是由朱琦而起。而今朱琦在玄旗营手下身死,我与他之间,便隔出了这道称不上错误的错误、算不上仇恨的仇恨,或许一辈子都无法真正解开。
更何况...如今,我已不是他当初认识的我了。
深陷泥沼的时候,我没有一天不在等他出现。午夜梦回的时候,我幻想过他如天神一般,骤然降临,救我出牢笼,还我以自由。只是日复一日,我只是越来越无助,越发在漩涡中沉沦。
那个时候,他在哪里?是跟玄旗营主谋算着如何复仇,或者...他终于遇到了他的那个医女,正与她温柔缠绵,于是将我抛在脑后?
我的眼神震动,抬起眼来,看向冷言。对上我的目光的时候,他明显地怔了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