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地在白纸上写了个大大的“杀”字,并在这个字的旁边小小地画了个年轻军官的模样,半夜偷偷地贴在离林子京驻地不远的树干上。
几天后景天翔几乎忘记了这件事,站在门前满怀厌恶地和大家一起手举小旗子“欢送”林子京军队的撤离。
当骑着白马、全副武装的林子京经过他家门前时,景天翔看着他的面无表情,心里暗暗纳罕:这个臭军官,长得倒挺不错的,就是没有人味。如果不是一直冷冰冰地放任手下抓壮丁,说不定大家还挺喜欢他的呢。
心里想着,他蓦然感到一道冰冷的目光投向他,连忙惊讶地抬起头,便看到林子京已经转头目视前方了,却手指着他的头给手下漠然下令:“给这人穿上军装。”
没等景天翔反应过来,已经扑过来几个如狼似虎的士兵,拽住他的胳膊向路旁拉去。
景天翔哭天呛地地长号起来,他的父母连忙赶过来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到已经被套上黄色军上衣、哭得鼻涕满脸的景天翔,老两口大吃一惊,连忙跪在地上求饶:“长官,行行好,放过我的儿子吧。他胆小体弱,还没过十七岁,当不成兵的……”
林子京冷冷一笑:“胆小体弱?胆小体弱敢攻击政府军?而且还诅咒政府军的长官?”
“我没有。”景天翔坚决否认。
他的父母也叩头解释:“长官,您明察呀,他不敢呢。”
“不敢?这是什么?”林子京又冷冷一笑,掏出一张纸条竖在手掌心让景家人看。
看到那张纸条,不禁景天翔父母,连周围“欢送”的人群都倒抽了一口凉气:这画作者也太胆大了吧,对林子京的肖像画得惟妙惟肖,而且大大的“杀”字杀气腾腾,大有不把林子京“剿灭”誓不罢休的意味。
这下可真的完了,要被杀头了。景天翔闭上眼睛低下头去。
他的父母看到这种状况,恍然明白了什么,双双哭天呛地长号起来:“长官,您行行好呀,他还小,不懂事……”
周围的人都吓得不敢做声,心想景家今天可倒霉了。
林子京看老两口哭个不停,又看景天翔闭目低头地死命扳着着手指,明明怕得要死却还死撑着,知道自己做的“好事”的后果后,倒表现得比刚才惊恐流涕坚强多了。
他眼中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一挥手,冷冰冰地对景家老两口说:“敢做就敢当,痛哭流涕算什么好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何况参加军队、为国家效力人人有份,万没有冷落你家军功进爵的道理。你们应该感到荣幸才对,却哭得如丧考妣一般,难道不怕上面怪罪下来毙了你们吗?再说,”
他猛地俯下。身,对抖得像筛糠一样的景家双亲悄声说:“你们高高兴兴地让我们带走你们的儿子,说不定将来他还有出人头地的一天呢。强似窝在家里,每天画个娃娃,写个‘杀’字好得多。”说完也不管景家双亲的悲痛欲绝,戴着白手套的手一抡马鞭,骑马向前飞驰而去。
在士兵粗暴的拉扯和父母的哭号声中,景天翔被套上了“虎皮”带走了,并安排在了林子京的身边。开始是勤务兵,后来是小文书,再后来是副官。
四年来,他鞍前马后地不离林子京左右。林子京也从“营座”升为“团长”,一直对景天翔“照顾有加”。先是让他和弟兄们像魔鬼一样地进行长跑越野和拼杀训练,让小白脸的他累得只有出来的气没有进去的气。
每天训练完后的情形总是这样的:景天翔疲惫地正要去洗脸休息,就听到林子京的侍卫大声喊道:“景天翔,团长命令你练写毛笔字。”或是:“景天翔,团长命令你仿写这些电报文件。”
往往这时,景天翔就急忙端个泥水罐罐蹲在地上,用废弃的毛笔蘸着泥水在地上练字,或仿写军中的电报文件。不是景天翔庆幸自己年轻,他真要悲叹自己快要被林子京折磨死了。
不是么,当兵有这么“连轴转”的吗?他毕竟是个肉身啊,不是铁打的。好在他实在喜欢写写画画,军训的疲劳在兴致勃勃的写字读书中也就消掉了,否则他真不知道怎样才能打发掉这难熬的日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