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戎狄部族三十四支,聚居在泾渭上游六百里的河谷山原。”
“自先祖穆公平定西戎以来,戎狄部族除部分逃向阴山以外,大部成为秦国臣民。自那时起,老秦人逐步迁到了渭水平川,将泾渭上游河谷全部让给了戎狄部族定居。两百多年来,西部戎狄一直没有滋生大的事端。厉公、躁公、简公、出子四代一百余年,荒疏了对西部戎狄的镇抚约束。献公二十年,又忙于和三晋大战,也无暇顾及西部戎狄事务,又将驻守陇西的三万精兵东调栎阳。如此一来,西戎各部族和国府就有所淡漠疏远。”嬴虔接着说道。
“但赋税兵员年年依旧,并无缺少。秦国十万大军中,目下还有三万余名戎狄子弟。从根本上说,戎狄部族不至于全部大乱。但是,据我带兵驻守西戎时所知,戎狄部族有五六支原来在九原、云中一带游牧,和燕国赵国关系甚密。要说生乱,可能这几支危险最大。”嬴虔话锋一转,沉重说道。
“这是哪几支?定居何地?”秦孝公目不转睛的盯着地图问。秦风也认真听着,这些知识秦风也是没有了解过。
嬴虔指点着地图:“阴戎、北戎、大驼、西豲、义渠、红发几族,所居地区在洮水夏水流经的临洮、抱罕、狄道这一片。”
“他们大约有多少人口?多少兵力?”
“先君献公曾下令实行户籍相伍。那时初查,六部族人口大约在三十余万。兵力不好说,戎狄部族从来是上马做兵,下马耕牧。若以青壮年男子论,当有近十万不差。”
“哪个部族最大?最危险?”秦献公问道。
“西豲最大,部族有十万之众,青壮当有三四万之多。其部族首领曾经自封为王,和燕赵来往也从未间断。”嬴虔也是回答着秦孝公的问题。
秦孝公大是皱眉,沉思不语。栎阳城箭楼的刁斗之声清晰传来,听点数,已经是三更天了。
“三位以为当如何应对?”秦孝公终于抬头问话。
“六国在西部策反,委实狠毒。西戎若乱,我们不打不行,打又力不从心。目下秦国的兵力分散在东部四国的边界,若集中西调,又恐六国乘虚而入。”嬴虔沉重踌躇。
景监也是忧心忡忡,“我,一时间也没有主意。”
“君上!”一直没有说话的秦风突然开口。
秦献公眼睛一亮,赶忙对秦风说道:“秦风,又有何妙计!”
秦风大步向前,走到地图旁,沉声说道:“君上,左庶长,景监将军!依我之见,我们可以走一步险棋。”
君臣三人眼睛一亮,一起盯着秦风。
“你们看,六国在函谷关外等待。西部戎狄纵然叛乱,必然也有等待六国先动之心。戎狄毕竟较弱,很怕被秦军先行吃掉。况且急切间他们也难以一齐发动。这就有一段两边等待,谋求同时动手的空隙。我们目下就要钻这个空隙,且要迅雷不及掩耳!”秦风有些兴奋地说着。甚至用手用力砸了一下墙壁,险些将墙壁砸开。
“咋个钻这个空隙?”嬴虔景监齐声急问。
秦孝公嬴渠梁却已经是激动站起,走到地图旁,道:“我明白了!秦风真是好谋划!”说着,嬴渠梁还重重在秦风胳膊上砸了一下。
“我意,大哥立即秘密调动东部兵力,向西开进到戎狄区域的大山里隐蔽。戎狄不动我不动,戎狄若动,我必先动,且必须一鼓平定。同时,景监秦风二人立即携带重金到魏国秘密活动,至少拖延其进兵日程。只要打破任何一方,秦国就有了回旋余地。”他喘了一口气,“假若大哥西进期间,六国万一进兵,那就只有拼死一战,玉石俱焚了。”
嬴虔霍然起身拱手道:“给我三万铁骑,嬴虔踏平戎狄!”
“不,五万!不战则已,战必全胜。”嬴渠梁却是说道。
景监沉吟道:“君上,东部太空虚了。我们只有五万骑兵哪。”
秦孝公慨然道:“老秦人尽在东部,嬴渠梁也是百战之身。存亡血战,举国皆兵,何惧之有?”说完,回身到书架旁的一个铜箱中捧出一个小铜匣打开,双手郑重的递给嬴虔,“左庶长,这是上将兵符。”
嬴虔双手颤抖着接过青铜兵符,两眼含泪,竟是哽咽出声。作为统兵大将,他自然知道这上将兵符意味着什么。
它是只有秦国国君才能使用的无限制调动全国兵力的最高兵符。三百年中,只有秦穆公曾经有一次将它交给了荡平西戎的统帅由余。而今,年轻的君主将上将兵符亲自交到他手,无疑是将秦国的生死存亡交给了他。而这位年轻的弟弟,留给自己的却是孤城一片和准备最后一战的悲壮。老秦国有这样的国君,嬴虔有这样的兄弟,岂能不感奋万端?